隐约知道这一回,对胤祥来说,将是一场灾难的开始,其实说成是灾难大约也不完全正确,福祸相依的道理我是明白的,自此顺利的躲开未来十几年就皇位展开的血腥争夺,于胤祥来说,也未必就全然是坏事。只是,眼下的胤祥,正是风华正貌、意气昂扬的好年华,我又怎么能看着他触怒康熙,被圈禁起来倍受心灵和肉体的折磨?
一时觉得怎么做似乎都是错的,又似乎可能是对的,只是,苦于没有人可以商量,在这个时代里,我是举目无亲的,除了胤祥之外,我知道自己基本没有可以信赖的人。只是我总不能拉过胤祥,告诉他今年的塞外之行,他将会面对怎样的危机,让他自己选择要走的路吧?而且我有些怀疑,即使我告诉他将来可能的结果,他依旧会为了维护一些人,而沿着命定的轨迹前行,哪怕未来是那样的灰暗和痛苦。
五月的天气,有雨的日子依旧是微寒的,这一天,清早起来天便阴阴的,康熙御驾起行在即,随扈的亲王、阿哥们都得了允许,在家里收拾行装。
胤祥的衣物,我早几天就已经收拾妥当了,而我所等待的,便是这样的一个雨天。
我的请求,胤祥从来不会拒绝,于是我们换了便装,从角门出去,准备到郊外跑马。
“婉然,看样子一会恐怕会下雨,我们不要走太远好不好?”知道我骑术不精,胤祥始终不敢放开马让它乱跑,只小心翼翼的伴在我身旁。
“不好!难得你空闲一天,我就要走得远远的才好。”我故意任性的说,心里却祈祷这场雨儿快些下来才好,当然,如果下得又大又冷就更好了。
“傻丫头,回头淋了雨生病,可别说药苦喝不下。”胤祥无奈,只得摇头笑笑。
我不理他,只用力夹紧马腹,催促马儿跑得快些。
这一天,如我所愿,当我们走到一处空旷的草地时,暴雨倾盆。
胤祥脱了外衫帮我挡雨,不过无处不在的雨世界早将我们包围了,又那里挡得住呢?
回去的路上,故意磨蹭拖延了一阵子,待到真正回到家里时,暴雨渐小却冷风阵阵,喉咙里仿佛一团火在燃烧着,我悲哀的想,胤祥不知如何,不过我这场病,看似却躲不过了。
到了傍晚,果然发起热来,大夫来看过,胤祥不过受了些寒气,只开了些疏通的药,说服一两剂便没事了,而我就没那么幸运了,大夫说了一大通,开始时我还能勉强听着,到了后来便有些难以忍受了,简直是个庸医,感冒发烧嘛,开点消炎退热的药就是了,犯得着从我的心肝脾肺肾一一说起吗?还说得煞有介事,看胤祥的脸色越来越沉重,好像此时我已经病入膏肓了一般,真是,岂有此理。
“大夫,能不能劳驾您说重点?”终于,我忍不住坐起身,一把掀开了帘子。
“这个……”大夫一愣,连忙低头,有些支吾的说“这个嘛……”
“那就开药吧,快点。”我挥了挥手,示意丫鬟带他下去,该怎样就怎样,生病就吃药,何必废话。
“婉然,你现在觉得怎样?”胤祥忧心忡忡的坐在床边,手轻轻放在我的额头上试了试温度,既而眉头皱得更紧了些,“都是我不好,今天不该带你去骑马。”
“我挺好的,很久没生病了,偶尔生一次感受一下也挺好的。”我笑了笑,看来第一种方法失效了,不过我还有办法。
“乱说,你身子不好,自己又这样不爱惜,我怎么能放心出门去?”他叹气。
“别叹气,还有,别这样皱着眉。”我伸出手指,轻轻抚平他的额头,然后被他带入怀中。
我很喜欢这样靠在他的怀里,感觉很温暖也很安全,我终究是自私的吧,因为不能看着他陷入困境,所以竟然想改变一些什么。
我的计划是简单到近乎幼稚的,因为我实在不知道要如何阻挡滚滚而来的命运和历史的车轮,就请,容我试一试吧。
趁胤祥去帮我找果脯的机会,将早准备好的泻药仔细的融在他的药碗中,事前去药铺咨询过,这种泻药不会同其他的中药起不良的反映,我所希望的真的很简单,胤祥病倒就不必随扈了,那样,一废太子的劫数,说不定他就可以躲过。
胤祥回来的时候,我安稳的端着自己的药碗,等待他一起用药。
“果脯拿回来了,一会喝完药就能马上吃。”他照旧笑着,端了果脯坐在我身边。
“你也要吃药,你先吃,我看着。”我笑着说,眼睛却一刻也没有从他的药碗上挪开。
胤祥笑了笑,他从来不会对我的要求说不,自然这次也不例外。
“爷!”门外,德安的声音却忽然不高不低的传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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