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那样子,怕是决心要陪着自己走一段了。
林浣暗自叹一口气,缓步道:“早间无事,出来走走。”
“哦——”
这么烂的借口,他居然也会相信,看来真是没事找话说的主儿。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他有时间瞎转悠,她可奉陪不起。
“敢问姑娘手中拿的可是箫?”行了十数步,他再次开口。
林浣一怔,她竟然忘了这个,倘若此时他要自己吹奏一曲,那可如何是好?
“嗯,尊使真是好眼力,可惜好好的一支箫竟是损坏了……”将放在腹前的手收到身侧,她露出一副惋惜的神情。
尽管留意到了她的小动作,乞颜别哲并没有太往心里去,只道她是真心怜惜器乐,不由眼中一亮,笑道:“别哲虽是粗人,但自小深受母妃影响,对于各种器乐的调试、修葺也有些心得,不如……”
“什么?你母亲是乐师?”林浣哪里料到他会有此一会,心中懊悔不已,这不是自己往枪口上撞么!
“呃?”对于她迅猛的反应,乞颜别哲显然没有准备,神情一敛,解释道:“不是的,她只是和你一样,比较喜好丝竹之声而已,我见她喜欢,就跟着捣乱,慢慢的也摸索出一些门道来……”
说到此处,他露出一脸神往的表情,好像在回想一幅极其美好的画面,虽是不经意,却叫林浣捕捉个正着。
“那个,我才发现,你左边的脸上有个小小的酒窝呢!”大约是受了他的感染,林浣的脸上终于展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
也正是因为这样,她并没有注意到乞颜别哲提起家人时,用的是“母妃”,而不是寻常人家常用的“母亲”。换了旁人,恐怕是早就另有所思了。
她无心的一句话,却教一个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北辽使者微微红了脸,好在他肤色够暗,不仔细看,还真是瞧不出来。
“嗯,我到了!”大约是方才对方提起家人时的柔情引起了她的共鸣,林浣此时对乞颜别哲已经不那么排斥了,说话的语调也随之轻快起来。
“哦。”乞颜别哲随口应着,脚下却并没有停止前进的步伐。
“那个……”既然不再有隔阂,再生硬的叫“尊使大人”,显然已是不妥,一时之间,林浣竟不知该如何开口阻止他的跟随了。
见她略微尴尬的止住脚步,乞颜别哲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礼了,忙后退半步,开口道:“十三姑娘不必为难,叫我别哲就可以了。”
林浣点点头,轻轻一福:“就此别过罢……别哲……”
总的来说,乞颜别哲此时的心情是非常愉悦的,自从当年三哥失踪后,母妃就一直陷入绝望的悲痛之中,而自己,也暗地里跟着流了不少的眼泪,没想今日竟能一扫内心深处的阴霾,生出丝丝的甘甜来。
若真有那么一天,他真的很想将这位无名无姓的流芳姑娘带回北辽去,就像当年父王在乞颜部落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将母妃带回家一样。
“尊使大人,总管大人请您到前厅议事。”
正当他胡思乱想之际,一名侍女朗声拜道。
他闻声再抬头一瞧,哪里还有那十三姑娘的身影,也不知道自己独自在这藏纳阁的大门口站了多久。
兀自一笑,他便转身大步离去。
这一切,自然都瞧在林浣的眼底。
见乞颜别哲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外,她总算是放心下来,忙关好门窗,一心一意的掏出那檀木匣子来。
入手的第一感觉,便是匣子的份量比离开时重了,再打开来一瞧,里面一格一格均匀的盛满了色泽各异的膏体,而夹层里的易容工具,也都是崭新如初的。
司徒淳来过了?脑子里的念头一闪过,她不由得站起身来四下里看了一圈——还好,所有物品都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迹。刚要舒一口气,记起手中的檀木匣子也是在自己离开前藏匿的地方找到的,心下不由又隐隐的不安,以他的能力,完全可以将整个屋子统统翻捡一遍,然后再伪装得和原来一模一样。
不知为何,对于这个人,除却几次危难时机的出手令她心怀感激之外,更多的,却是一种因为琢磨不透而产生的防备心理。
到目前为止,他似乎并没做过什么危害自己的事情,但林浣能明显的感觉到,他所做的一切,都带有一定的目的性,从一开始的殒香丹,到前些日子亲口承认要自己为他所用的事件,无一不显露出这是一个心机重重的人。
此人是敌是友,目前既然不能确定,她便也不再苦苦纠结,以自己目前的情形,有这么一个人暗中相助,其实也算是一件难得的好事,若不是他,此时还不知自己会怎样呢!
一旦打定主意,林浣便将全副心思都放到了后日的生辰宴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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