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烈穿好了衣裳,衣冠楚楚的坐在那里,苍老的面容上有几分红润的光泽,他手下有一套青瓷茶具,他好似兴致极好,竟是要自己动手沏茶。
福安看着那套贤妃刚送来的茶具,心中有几分犹疑,脚步却是半分不动。
“怎么,朕现在支使不动你了?”
一记凌厉的眼神扫过来,福安一愣,当即告罪往龙榻之后的梨花木柜子走去,在柜子的最顶层,有一支静静安放着的紫檀木盒子,福安将那盒子取下来,走到公孙烈面前递了过去。
公孙烈接过放在手边,洗盏更酌,将一杯清汤茶水倒在了青瓷茶盏之内,而后轻轻的打开了紫檀木的盒子盖,盒子里是灿如珠玉的红色粉末,他眸光看着那粉末微微一笑,抬手用一只茶匙慢慢的盛了一勺粉末放到了茶盏之中。
红色的粉末融进茶汤之内,竟是无色亦无味。
做好这一切,公孙烈将那杯茶静静的安放在了手边,似乎是有几分疲累,公孙烈仰倒在了身后的迎枕之上,红润的面色变得有几分苍白,甚至连带着呼吸都弱了几分。
福安沉默的站在一边看着公孙烈的一举一动,额头之上已经满是汗意,殿内的檀香余味缭绕,熏得人有几分发软,公孙烈迷迷糊糊之间听到了沉重的脚步声一步步的进殿,一个激灵忽然醒了过来。
一道身影带着外面的寒气走了进来,公孙烈眸光深深的一沉,“是你?”
公孙墨倾身下跪,“拜见父皇。”
公孙墨看着公孙墨的样子,再偏头听了听殿外,竟是安静的一丝声响都没有,他冷笑一声,“好个德王,此时此刻不在王府之内洞房花烛,却是跑到朕这里来做什么?”
公孙墨抬头,眸光扫过塌几上的茶盏嘴角深深的一抿,“父皇在等母妃?只是今日里母妃侍候父皇有些劳累了,现在已经睡下了,夜深露重,父皇还是早点歇息的好。”
公孙烈的眸子猛然射向福安,福安吓得后退两步面色惨白的跪倒在地,却是猛的摇头说不出来一句话。
公孙墨嘴角勾起冷凝的弧度,“父皇不用怀疑旁人,母妃爱重父皇,在宫中二十多年对父皇尽心尽力,这杯茶,怎么也轮不到母妃来喝,还望父皇收回成命。”
公孙烈目次欲裂的看着公孙墨,忽然抬起手猛的将茶杯扫到了地上,“砰”的一声,茶渣尽数破裂,清汤茶水沁入上好的地砖上,“刺刺”的冒起浓烟来。
公孙墨双拳紧握,眸光森然。
向公孙墨告密的小太监安静的站在内殿之外,听到里面的声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左右看了看,却不见平日里和他最为交好的小新子,幸亏他发现了蛛丝马迹来提醒他,不然王爷晚来一步,皇上果然就不会绕过贤妃娘娘,那他的下场就可想而知了。
——
黑色的骑兵从四面八方涌到了荣华道上,渐渐地汇聚成了一股子不小的队伍,当先领头的是一辆墨色的马车,那马车在黑夜之中并不显眼,可是在它身后的骑兵却成一个半月形将其围着,足以见得车里的人物是多么的重要。
眼看着离朝御门越来越近,驾着马车的秦允一个手势打出来,身后的队伍立即变了阵型,如同破空的利剑,人数并不是十分多的队伍竟渐渐生出了一股子势不可挡的劲头,一个巨大的箭矢阵,正想着朝御门缓缓移动。
当朝御门城楼上的守卫发现了那个十分诡异的队伍向着自己而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城楼上的士兵本想鸣笛预警,奈何他的手还没有动一把刀就戳进了他的后心窝子,他回头看去,一张平日里熟悉至极的脸成为他死前最后的记忆。
马车来到了朝御门之下,守城的侍卫们现实惊愕,然后是慌乱,想要把箭而上,然而看到巍然不动、面色如常的云副将,他们只能握紧了手中的长戟。
墨色的马车缓缓停下,士兵们睁大了眼睛看着,见那马车驾车的竟然是自己的上司秦允心中直打起鼓来。
“来者何人?现在已经宵禁,要出城请赶明日!”
城楼上到底还是有人发了话,秦允站在马车旁侧,看着城楼上的熟悉面容冷笑一声,“江副将,大楚皇帝陛下病危,我们三皇子殿下要赶回大楚侍疾,你快打开城门,送三皇子殿下出城!”
江林纵然只是个无品小官也知道秦允适才说的人是在自己国家为质的大楚三皇子殿下,他眸光大睁着看着秦允,似乎不认识他一般,身为质子,没有皇上的谕令根本不能轻易出城,更别说是现在这个宵禁的时候,而且,适才秦允说的是“我们三皇子殿下”?
江林看着秦允身后垂着的马车车帘心生不安,看向秦允的眸光便带上了警惕,“秦统领,末将不明白,楚殿下的身份在这个时候实在不应该出城去,不知道有没有皇上的谕旨?”
秦允冷笑一声,“三皇子本就是大楚人,现在不过是回去自己的故国,还需要什么谕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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