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是笔直往S市开的,上百公里的距离,总要耗些时间。车上安静舒适,很招人睡意。医生处理完伤口之后坐回前排,嘴里还叽里咕噜地说了几句,大意不外乎误交匪类之类的。苏小鱼还想问他接下来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却听到苏雷的声音。
"小鱼,睡一会儿吧,路很长。"
他声音低哑,而她一直以来都习惯了听话,这时也本能地应了一声,抬眼看到他正伸手关灯,灯光熄灭前模糊地看到他眼里的疲倦,仍对她微微一笑。
苏小鱼平时在车上最能睡,今天又忙碌奔波了一整天,虽然这一天受了许多意想不到的冲击,但到后来还是在轻微持久的发动机轰鸣声中渐渐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又靠在了苏雷的肩膀上,身体紧紧地贴着他。
或许是太劳累,又或许是因为医生刚才用的镇痛针,难得他也是睡着的,脸颊贴着她的额头,有些沉,但是非常温暖。
她没用,竟然觉得眼眶疼,然后眼睛就湿了,又怕他醒,眼泪渗出来的时候都不敢擦。
2
回到S市后第一站去的还是医院,这医生今天备受折腾,不过仍是本着救死扶伤的敬业精神,很专业地将伤口再处理了一遍。方南问清不需要住院之后还想把人家打包回去,可怜的医生差点儿没抓着门框以示抵死不从,幸好被陈苏雷当场阻止,大家才松了口气。
来之前苏小鱼在上海是订好了酒店的,没想到被方南一通吼退了,硬是把他们带回了自己家。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已是凌晨三点,方南买下的房子在市郊,上下三层,很大。老阿姨过来开门的时候向方南汇报,就是家里老人的语气,说的居然是一口江浙话,"客人都走光来,客房刚刚弄好,陈先生阿要紧?"
苏小鱼是在江浙小镇长大的,听在耳里只觉得亲切,老阿姨明显是认识吴师傅和苏雷的,独独多看了她两眼,然后很是欢喜地对她笑笑。
这一夜过得辛苦,所有人都累坏了,陈苏雷的状态尤其差,上楼的时候几乎是被方南与吴师傅架上去的。苏小鱼的房间就在他旁边,躺下之后怎么都不踏实。房里光线暗淡,她在黑暗中直着眼睛看天花板,后来听见隔壁沉闷的一声响,心一紧,还来不及思考就从床上跳下来跑了过去。
推开门一片漆黑,她更是紧张,终于听到苏雷的声音传来,闷闷的,只一个字,"谁?"
"苏雷,你没事吗?"房里黑,她情急之下也摸不到灯的开关,拔腿过去的时候还撞在桌角上,砰的一声。
顾不上揉,她一瘸一拐地顺着声音的方向摸过去,摸到床边的时候手落到他的掌心里,触手滚烫,隐约看到他是坐在地上的。她这一吓实在不轻,腾出另一只手就去摸床头柜上的台灯,却被他哑着声音阻止。
"别开灯!"
"你怎么了?要不要紧?我找方先生,不不,我找吴师傅来。"苏小鱼语无伦次。
"没事,我刚才起床喝水,没站稳。"他解释,声音模糊,又补了一句,"你撞到哪里了?"
"你发烧了,去医院吧?"他掌心里的温度高得惊人,哪里还有空管自己撞到没撞到。苏小鱼蹲下来扶他,触手是男人滚烫光裸的皮肤,顾不上害羞,她开口提议。
"不用。"他很轻地回了两个字,苏小鱼正努力扶他上床。他们身材差距大,她憋足了力气才成功地把他托起来,因用力过度,最后几乎是跟他一起倒在床上的。
去医院的提议被拒绝,苏小鱼左思右想放心不下,借着倒水的工夫跑出房间拨电话给刚才那位医生。
那头听完状况之后倒是声音轻松,"啊,发烧是正常的,他能拖到这时候也算不容易了,吃点儿消炎和退烧的药,明天早上要是还不行就把他送过来吧。"
这算什么话……不愧是方南的朋友,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苏小鱼挂电话的时候满脸黑线。
回到房间的时候发现苏雷已经合上眼,她谨遵医嘱地找出消炎和退烧的药来让他吃。他烧得迷糊了,唤了许多声都不应,最后睁开眼睛的时候看了她许久,一开始焦距都对不上,慢慢地眼光柔软下来,只说了一句:"小鱼,你还在?"
她点头,放下水杯之后也不走开,安静地坐在一边看着他。
他合上眼睛,过了一会儿又睁开看了她一眼,也不说话,渐渐呼吸均匀,终是又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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