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子弹在袁世凯周围的城垛打得烟尘乱冒。
几个卫兵想拉袁世凯下去,却被他猛的打开。他心里早就紧成了一团,随时都想跳下去。但是他的动作却是冷着脸回顾,大声喝道:“有没有后退的?”
接着就是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喊:“弟兄们。徐大人正兼程赶来,第一镇正朝这里赶来!鬼子也不是铁打地,咱们拼啦!一个换一个,咱们这么多人,看要多少鬼子才够换的!”
枪声中,袁世凯的吼声却一时压过了枪声!他已经扯过了一支步枪,接着就开火射击!他身后的卫兵也再不拉扯他,主官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好说的?一个个都趴在城垛口朝下射击。反正子弹有的是,打吧!
不得不说袁世凯已经是城中军心之所望,一堆新兵加败军看着他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倒下的抬走,空出的地方,底下待命地人二话不说就顺着竹梯爬上来。接过枪就开始射击,军官也不再发出齐射的口令,鬼子就在鼻子底下。他们破烂的衣衫漆黑污秽的绑腿都瞧得清楚,就拼命打吧,无非就是一命换一命!
城上城下,双方对射的火流潮水一般往来涌动,烟雾缭绕弥漫。枪声越来越紧。直到听不出个儿来。日军没有重火力,而安州城没用重火力——每一架能用的机关枪都被徐一凡集中在了平壤前线。包括每一个会摆弄机关枪的射手,行营炮倒有,盛军当中炮手也不少,可是城墙之上实在摆不开,都集中起来放在城内巷战工事里面控制街道了。双方就是拼步枪火力,日军射击准确而密集,而守军胜在有源源不断补充火线地人力,更有打不完的子弹,一阵对射,双方谁也窒息不了对方!
在如此近的距离下,日军伤亡也是大增,不断有人翻进壕沟,但是他们二线也跟上来了。一架架临时扎起地就便竹梯架在壕沟上面,才一架好,就是一队队的人冲上去,不断有人摇摇晃晃的栽倒,却有更多的人冲过去,过了壕沟就一扯竹梯,前进几十步就摇摇晃晃的要架在城墙上,在壕沟外侧提供火力支援地日军更发疯一般地齐射。城头军官扯着嗓子大声呼喊着转移火力,集中射击已经逼到城下的日军,不少步枪转了过来,更多地人去推那些梯子,城下的人却用身体拼命抵着,双方火力都在拼命对射,城上城下,尸体都是一具具的增多,安州城高不过三米,双方拼命伸出来的步枪都快枪口碰着了枪口!互相的脸都看得清楚,一个个都紧张而扭曲,互相叫喊着,射击着!
“守军怎么会有这么多兵?”远处的桂太郎举着望远镜喃喃自语。身后没有一个参谋回答,每个人都捏紧了手中的望远镜。
不大的安州城,日军三千余人几乎都是战斗兵,完全可以环攻。如此激烈的对射,守军没有崩溃倒也罢了,不过战斗水平的确是新兵水准的。唯一让人惊讶的是,城头的火力丝毫未减!
“我们……大概突破了吧?”一个参谋又在自语。
现在的安州城,人仿佛象蚂蚁一样密密麻麻的布满了城上城下——这个城实在是小。日军已经扶梯而上,而上面就是用子弹,用刺刀在拼命抵抗。可日军已经孤军前进到了如此地步,胜利就在眼前,如何会后退?双方的喊杀声都盖过了枪声,直冲上夜空,环盖四野。这么小的城,只要突进去,就是全胜!守军连后撤节节抵抗的余地都没有!
桂太郎放下望远镜看了看怀表。二十九日夜八点三刻,日军六,六十八两个联队奔袭而至,准备两个钟点就发起冲击,也许在十点之前,就能底定朝鲜的战局了吧?这个战场的主动权,眼看就要在我第三师团手中!
他的视线还没来得及从怀表上抬起,就听到轰隆的爆炸声响起,先是一声,接着就是一连串。抬头一看,就见环着城墙,一片爆炸的闪光,城头不断丢下黑糊糊的东西。
一个参谋惨叫一声:“他们把炮弹丢下来了!”
城头守军的确是将炮弹弹头都丢下来了,这个时候炮弹特别是陆炮,基本都是弹尖引爆的触发引信,碰着就炸。禁卫军士兵都是新兵,准备了这些玩意儿,装上引信的炮弹拿在手上都害怕,试投的时候手软丢得不远,还炸死炸伤了几个。这可不是手榴弹,有延迟信管,丢出去还有几秒钟的缓冲时间!袁世凯打上了安州城堆积如山的炮弹的主意,但是看到这个情况,也不敢将这些装好引信的炮弹放在城头,磕磕碰碰,自己先炸死一大堆。只好集中没有装引信的弹头放在城下,挑选了一些盛军老炮手准备,万一危急,装上引信再递上去朝下扔!
刚才枪战激烈,从上到下,谁也没想到这个茬,现在日军密集城下,冒死上冲,双方子弹对子弹,刺刀对刺刀,都打红了眼睛。日军毕竟是久战精兵,枪打得准,人冲得猛,都已经攻到了安州城下,根本就没想到后退。眼看城头拼死也挡不住,不知道哪个军官就大喊起来:“上炮弹,上炮弹!”
盛军炮手装好引信,人就排成一线将炮弹递上来,这个时候还不是捧着就朝下扔,朝下砸。成功撞击引爆的差不多有一半,炮弹弹片呼啸着四下飞舞,双方猬集在不过三米高的城墙上下,不论是在上面的还是在下面的,顿时都倒下了一大片!
一发弹片嗖的从袁世凯身边掠过,弹在城垛上面转弯,一下扎进他胳膊里面,痛得他浑身一抖。在他周围,早就混战成一团,尸体累累,有禁卫军第二镇戴大檐帽的新兵,也有包头号坎的盛军,他面前几具竹梯早就被推倒,底下日军尸首更多,伤兵惨叫着朝壕沟爬去,只有壕沟里面,才略略有遮蔽的余地。不断有人从城下补到他这个位置,摸到枪就打,他几个卫兵早不知道到了哪里。
炮弹轰轰的炸响,弹片呼啸范围之内,人成片成片的倒下。在安州城头,人命成了最不值钱的东西。袁世凯眼睛早就血红,他算是明白了,自从他决定奔赴安州开始,他就没有退路了,要不全胜,要不就死在这里!他就不信,徐一凡会不管安州!
一咬牙齿,他已经将带血的弹片拔下来,接着就是大吼:“把鬼子拼下去!想要富贵,自己拿命来拼!”
“阁下,是不是命令撤退,整理一下?”一个参谋大声发问。
桂太郎摆手,脸色铁青的咬牙道:“预备队上吧。”
“阁下?”
“难道我们还有后退的道路么?”桂太郎指着双方流血不休的城墙,指着照映城头的火光:“我们只有拿下安州!预备队,前进!”
第四卷 不一样的甲午 第五十一章 … 铁流(下)
“上刺刀!”
李星下命令的声音并不很大,背后排成一线的麾下官兵默默的将刺刀装在枪口之下,传来一片细碎的金属碰撞声音。
天候已经是凌晨时分了,虽然是夏日,风掠过处,却有冷冷寒意。在李星这个先头营的两侧,是一片刺刀的丛林!
数千顶军帽微微起伏,所有人都以标准的蹲跪姿势形成密集散兵线,注视着对面那两个低矮的山头!
十几架马克沁机关枪也架好了,标定了射击线路,帆布弹带装好,调节射击速度的半闭锁装置都也设定完毕,一条条备用弹带都已经整理完毕,随时准备填进枪膛。
李星蹲跪在自己这个营队的最前面,下了上刺刀的命令之后就一直冷着脸默不作声,微微侧着头,似乎在听着北面被风带来的声音。
越过这里的山川丘陵,就是他们一路奔袭而来的目标,安州城。这个势在必争的要点,却存没不知!日军大家都交过手,在正面前线禁卫军主力和第五师团打了一个天昏地暗,知道小鬼子的战斗力。攻得凶守猛得顽固。拼出了吃奶的气力,几千人的伤亡,以绝对优势的兵力火力才将其歼灭。而这个从东面上来的第三师团也不是善茬,几千人的孤军就一路挺进,击破聂士成,一头就撞向安州,这种为了胜利不顾一切的疯狂,上了秤也是秤尾巴翘得高高的,绝对的强兵!
安州两营才进行完新兵养成教练的雏儿,能挡他们多久?无论如何,这一次冲击就必须成功。禁卫军耽误不起时间了!
李星早就没有了当初在南洋那个白净小生地模样。袖子高高地卷着,露出了给太阳晒成酱紫色的皮肤,肌肉胀鼓鼓的,眼中目光闪动,全是精悍,还有一种见过血,杀过人,打过恶战的那种老兵特有的蔑视一切包括自身安危的色彩。
两年的艰苦训练,从平叛到甲午。在朝鲜从北打到南,李星是无役不与。徐一凡对他小舅子的照顾就是先锋尽着你先挑!周围的同僚,北洋出身地上官,他统带的士兵,当初不是没有人为他身份而侧目。为他能不能当带兵官有而有腹诽的,现在下来,人人服气。要知道,李星他们那批南洋学官,基本都是从泗水那场惨案当中挣扎出来的!他们求强求胜的信念,从来未曾动摇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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