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庄的夜,比都城更静谧。
星幕垂落,月色倒影在水中,只闻蛙声一片。
薛玉润早先让侍从和使女在庭院中撑起一座大凉棚,以纱幔为顶,让她们不论在凉棚下或坐或卧,一抬头就能看到皎皎星月。
一张硕大的竹榻被安放在凉亭中,竹榻上放一张梅花朱漆的小几。小几上零落地摆着果盘,正中十样锦的酒壶里,盛着清甘的桑落酒。
赵滢最不胜酒力,可偏也最积极,这壶桑落酒就是她今儿带过来的。
赵滢给自己满上一杯,蠢蠢欲动地道:“薛……学子们说,桑落酒最适宜女子饮。”
薛玉润笑着戳了戳赵滢,道:“哎呀,滢滢,说薛二哥哥就说薛二哥哥,我们谁跟谁嘛,何必此地无银三百两?”
赵滢羞得拍了她一下,将酒壶一转:“我不给你倒了!”说着,给顾如瑛满杯。
薛玉润自个儿伸手去接酒壶,笑嗔道:“我可得记你一笔,等我成了你的小姑子,怎么也得让你给我日日斟酒。”
就在前些日子,钱宜淑亲自请了媒人去赵府,定下了赵滢与薛彦扬的婚事。
只不过薛府如今的精力都放在准备明年薛玉润的大婚,一来薛府和赵府都不愿让薛彦歌和赵滢的婚事因为帝后大婚的缘故过于仓促,二来薛彦歌不日就要回定北,所以两家都没有大张旗鼓。
只等帝后大婚,再将薛彦歌和赵滢的婚事提上日程。
顾如瑛是除了赵府和薛府之外,头一个知道的外人。她慢饮一口酒,神色从容地道:“果然是婚事定了,不然一个两个的,今日也不会叫我好等。”
赵滢红着脸喝了一口酒,嗫嚅道:“那总也是汤圆儿先成亲。”
“你知道为什么吗?”薛玉润将脑袋凑到赵滢身边,神神秘秘地道。
正儿八经的原因,她们都知道,可薛玉润这么神秘兮兮的,让赵滢一下就警惕起来,连忙捏了颗蜜饯赌薛玉润的嘴:“我不想知道!”
薛玉润哈哈大笑,然后便往顾如瑛身边挪:“那我只跟顾姐姐说。”
她说完,对顾如瑛低声耳语了一阵。
顾如瑛淡定地拖长了声音:“哦——原来如此。”
赵滢竖着耳朵也听不清,心里跟有小猫爪子在挠一样,气得去拽薛玉润:“汤圆儿,你怎么那么可气!”
薛玉润笑得倒在了顾如瑛的身上,顾如瑛唇边也露出了笑意,贴心地给赵滢喂了一颗蜜饯:“别气,不是什么大事,不用知道。”
赵滢一听,更想知道了,终于下定决心拉着顾如瑛的袖子,道:“顾姐姐,好顾姐姐,我不问汤圆儿,只问你。究竟是什么事儿?”
顾如瑛慢条斯理地道:“汤圆儿说,不出片刻你就会自投罗网。”
赵滢:“……”
她抄起一旁的小引枕就往薛玉润身上丢。
“仔细酒壶!”薛玉润笑着惊呼,接过引枕,抱在了怀里。
赵滢瞪了薛玉润又去瞪顾如瑛:“你们俩就是一伙的!顾姐姐,等你定亲的时候,你看我怎么报复你。”
顾如瑛一直护着酒杯和酒壶,闻言挪开手,慢悠悠地饮了一口酒,浑身就写了“气定神闲”四个字。
薛玉润乐不可支,她抱着引枕,伸手给赵滢喂了一颗蜜饯,笑盈盈地道:“滢滢,我把原因告诉你,你可别告诉二哥哥。”
赵滢“恶狠狠”地咬过蜜饯,矜持地道:“你先说。”
“二哥哥向陛下求了圣旨赐婚。”薛玉润悄悄地压低了声音,她们虽热衷于相互逗弄,但她当然不想真的让赵滢生气。
不过呢,二哥哥因为圣旨赐婚就把她“拱手送人”的事儿,薛玉润可是至今“怀恨在心”。哪儿能等二哥哥深情款款地向滢滢揭露呢?这么好的消息,就该她来说嘛。
赵滢猛地咳嗽了两声,被薛玉润一脸意料之中地顺了顺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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