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皊眼睛有一点红,因这一路上江厌辞对她说的话,因这一路上江厌辞略低落的情绪。
月皊恍然,原来她的三郎也并非无所不能无懈可击。那些藏在心底深处的东西不外露,不代表不存在。
三郎没有痛觉,他也不会哭。
月皊心里替他疼着,又替他红了眼眶。
夜色深稠。月皊的视力本就不太好,她又满心想着江厌辞的事情,以至于已经离得很近了,她也没有注意到微生默父女二人。
微生默向前迈步一步,又克制地生生顿住脚步。
微生黎却已经一手提着裙子,另一只手里握着什么东西,快步朝月皊奔过去。
“廿廿!”
月皊惊讶地抬起眼睛这才看清微生黎。听出微生黎语气里的一丝颤音,她蹙眉问:“姐姐怎么过来在这儿呀?”
她软软的一声“姐姐”,落在微生黎的耳中,明明是以前时常听到的称呼,今日再听,却别有另一种百转千回的复杂。她松开紧紧握着月皊手腕的手,急急将那幅画像展开,问:“廿廿,这幅画像你是哪里来的?”
月皊看不太清,弯下腰去凑过去看。她“咦”了一声,伸手将画像拿回来,蹙眉问:“我母亲的画像怎么在你手里?”
她小心翼翼地将画像卷起来,宝贝得不行。
微生黎张了张嘴,一时无声。她望着面前的月皊,心里复杂极了。原来初见时的一见如故,那些熟悉的感觉,那些纵使身份诧异巨大也忍不住接近的情分,是上苍早就暗示给她的伏笔吗?
“姐姐你怎么哭啦?”月皊急声问。
微生黎回头望了一眼自己的父亲,让自己冷静下来。自她看见这幅画像就拿去给父亲看过,父亲亦变了脸色。微生默去查了一下月皊的生辰和她的母亲被江二爷抓走的大致时日,似乎都能对上。可事情还没有确定下来,微生黎忍着心里的激动,颤声道:“画像上的人与我母亲极像。若我母亲离开时腹中的胎儿是女儿,她与你亦一般大。”
月皊懵住了。
她怔怔望着微生黎,有些反应不过来。好半晌,她发怔的目光才越过微生黎,望向不远处的微生默。
微生默也遥遥望着月皊。虽然这些年他已经无数次或亲自或派人来中原寻找阿滟,都毫无消息。可他从未放弃过寻找。这次出使,亦是存了找妻女的心思。
他朝月皊走过去,声音有些哽咽:“我已托人去查见过你母亲的人,不日就能有消息。”
他负于身后的那只手微微发着抖。
快二十年了,当真的找到了女儿时,他心中惊喜极了。难道上天真的开始可怜他,不仅让他找到了大女儿,还让他在即将离开中原时,又找到了第二个孩子?
月皊向后退了一步,显然被这样的情景整得有些不知所措。
江厌辞就站在她身后,见她向后退过来,他抬手,手掌撑在她的后腰,将人扶在怀里。
月皊回头望了江厌辞一眼,才又转过头望向对面的微生默父女,她结结巴巴开口:“那、那我现在要做什么……”
“你什么都不用做,等消息就行。”微生默赶忙接话。
一阵短暂的尴尬沉默后,月皊笨拙地开口:“进去坐坐?”
“不用。我们过来只是想向你确定这幅画像是你母亲。”微生默望着月皊,慢慢露出一个温暖柔和的笑容来。
月皊望着微生默眉眼间的笑容,那颗慌乱无措的心忽地安定了不少。她慢慢点头,再软声道:“已经很晚了,你们要早些回去才好。”
微生默望着她,颔首温声:“好。这就回去了。”
微生黎用力地握了一下月皊的手,柔声:“廿廿也不要多想,回去好好休息。我们一起等消息。”
“嗯。”月皊轻轻点头。
微生默和微生黎登上马车,月皊和江厌辞立在路边目送他们离去。微生黎推开车舆小窗,对月皊柔柔地笑。
直到他们的马车走远消失在夜色里。月皊才转过脸来,望向江厌辞。她讷讷问:“是真的吗?”
江厌辞垂眼,视线落在月皊的手上。她双手攥着他的衣角,捏着衣角的手指头不安地动来动去。
这事情不好说,江厌辞也不敢下结论。只有找到见过月皊亲生母亲的人,从她母亲身上找到些明确的证据才能证明。江二爷夫妇已经被处死,不过当年的从犯有几个仍在牢中,只能从那些人中下手。
江厌辞还没说话,忽听月皊低声说了句“没有关系”。
月皊扯了扯唇角,摆出一个浅浅的笑靥来,她柔声说:“反正我一直把离娘当成姐姐来看。就、就算是误会一场,她也还是我的姐姐呀。那……那她的父亲,也可以算我的家人!”
当然……若真的是她的家人,自然是极好极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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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生默与微生黎驱车离开江家,马车走了一段距离,微生默忽然叫停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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