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天,盘金铃才收拾好心神,目光复杂地看住了眼前这个年纪应该比自己还小的少年郎。
“你说说看,到底有着什么狠毒手段,也许我们真会怕了。”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盘金铃试探着问。
“刚才那小子其实都说了嘛……”
李肆像是在说午饭该吃什么般的轻松。
“挫骨扬灰!这里就是矿场,炉子里铁都能化,更别说人!化成飞灰飘上天,再跟着雨水落下地。被猪狗牛羊吃了,被草木庄稼吸了,与天地同在,和日月共辉……”
“闭嘴!”
盘金铃的胸脯剧烈起伏着,眼瞳里也盈满了水汽,这可是再明显不过的威胁。不管瑶人汉人,都讲入土为安,要当着谁的面说,会在身后如此糟践他,没一个人能安稳得住。
“把你们全塞进炉子里烧了,官老爷屁话都不会说一个,反而会感激我!”
李肆压低了调门,逼视着盘金铃。他这话可不是虚言恫吓,直到民国,广东都还发生过争论,要不要直接将麻风病人集体用枪子“处理”掉。在这明清年代,杀了一群麻疯病人,可不会当作一般命案来处理,甚至……不会有案子。
“家人是命,你们也是命,你们丢了命,你们家人未必能保住命!傻姑娘,只给你十秒……息时间考虑!”
李肆没有兴趣跟她继续捉迷藏玩心眼,加重了语气,沉声说着。
“告诉我,你们到底是什么来历!?是谁指使你们到这里来过癞!?”
盘金铃艰难地吞了口唾沫,眼瞳中的那层防线,被李肆投射过来的凛冽目光给骤然穿透。
“我们……就是一群天涯断肠人……”
大滴泪珠滑出眼眶,她低声开口。
英德之西,连江由西向东,有如缠蛟一般扭了一条蜿蜒河道,就在转头那最窄的蛟脖处,一排木栅横江而过,中间的木门刚被拉开,一溜儿大小不等的河船像是出洞的耗子。蜂拥着朝闸门漂去。大的沙船,小的赶缯,船前船后的橹手都憋足了劲地摇着,两侧船舷边的船工也用撑杆死命抵着左右靠近的船,防止对方撞了上来,各船的船工橹手们还用着各色方言高声来回叫骂。几叶舢板正离了那些大船,朝着岸边划去,舢板上不管是穿着“巡”字号褂的兵丁,还是夹着本单的书手,个个都一脸例行公事的饱饭揉肚神色。
就在这木栅之北,一座小镇人头攒动,熙熙攘攘,这就是浛洸市,木栅是太平钞关英德分关设在浛洸的一座关口。小镇之外,木栅接岸处,一人负手观望着出关的木船,另一人正微躬着身子,小意地伺立在旁边。
“杨太爷,今早我特意去瞅过,她们正勾搭着矿场那帮泥腿子呢。”
侧边那人虽然刻意佝偻着身体,眼眉间的暴戾却怎么也遮掩不住,带得瘦小的身影也充盈着凶煞之气。
“我现在只是钞关书吏【2】,不是什么太爷了。”
杨春还穿着那一身黑绸铜钱暗纹袍褂,一边淡淡地说着,一遍用眼角侧瞟着那人。
“瞧太爷这话,就是把我劳二当外人了,不是太爷的照应,我劳二还能活到今天吗?杨太爷就算是白身,别说英德,整个南连韶道的兄弟,也还得当您是话事人呢。”
那劳二不迭地点头哈腰,杨春也满意地嗯了一声。
“也亏你记恩,这事办得若好,我这边正缺门子和快手……”
听到这,劳二的腰折得似乎都快断了。
“太爷放心,此番一定稳稳看住了那帮疯女!”
杨春的闲闲语调骤然转冷。
“若是出了岔子,别说另外那三百两银子拿不到,你和你的兄弟,也别想在这粤北混了,劳两头……”
劳二脑袋点得鸡啄米,一个劲地应着是,接着眉毛一皱,诉起苦来:“太爷,就是这落脚之地……凤田村周围也没什么破庙旧观。那矿场上还有汛兵守着,弟兄们风餐露宿的,吃些苦头倒没什么,就怕露了行藏,
坏了太爷的大事。”
杨春也皱起了眉头,沉吟片刻,两眼骤然一亮。
“田心河向西转北处的西岸,有一处河湾,原本还是前明的戎所。废置之后,那里成了一片芦苇荡,离凤田村不过……三四十里地。七八年前,我还跟着汛兵去那清剿过红头贼余孽,现在应是没人了,汛兵巡河也早不理会那里,你们可以在那藏身。”
劳二双眉也是悄然一飞。
别了杨春,劳二匆匆奔向河岸,上了自己的舢板,一个山羊胡子壮汉凑上来问了声:“如何?”
劳二哈哈一笑:“咱们兄弟,总算有了再起之地!”
凤田村,矿场之北的河岸边,盘金铃像是解脱了一般,心如死灰地看住李肆。
“事情就是这样了,我们姐妹就是这命,要?
https://www.du8.org https://www.shuhuangxs.com www.baquge.ccabxsw.net dingdianshu.com bxwx9.net
kenshu.tw pashuba.com quanshu.la
tlxsw.cc qudushu.net zaidudu.org
duyidu.org baquge.cc kenshuge.cc
qushumi.com xepzw.com 3dllc.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