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夫一端坐在那里为病人号脉,满头的银发闪着光泽,捻须蹙眉,细致耐心温言问诊,更衬得他医德厚载。
王书颜问赵谦:“总共多少人?”
赵谦眉梢凝重更深:“十天前才三、四个人,到今天已经快五十人了。”
王书颜走到一妇人面前搭脉,又让她吐出舌头,问道:“会胸口闷和腹痛吗?”
妇人的脸色枯黄,瘦骨嶙峋得可怕,她对着王书颜点点头,然后问:“大夫,我快死了吗?”眼里只有坦然,似在等一个解脱。
王书颜没有回答,看了看她碗中的凉水,又问:“你每天喝的水都是直接喝的生水?”
妇人点头:“对,官差打水上来我们渴了就喝。”
李大夫刚把完脉,就注意到了同样在把脉的王书颜,见也神色沉稳,问诊老练,一看就不是‘略懂’,这分明是很懂啊!
不光是李大夫惊讶,就连一旁的赵谦也眸闪诧异。
王书颜从自己带来的布袋里抽出一沓纸,研磨取笔落书,将每个病号的病情一一注明,毫不马虎。
其他看诊的大夫早就注意到她,因她脸上的红斑胎记太过醒目,一开始以为是李老的孙女或是药童,没想到人家是有真功夫的。
李大夫眉眼一笑,站起身走到她跟前,看着她落笔的诊言:浮脉;胸膈痞闷、腕腹胀痛、呕吐泄泻,如厕十次,泔水便状。
赵谦对她的鬼画符看不懂,只得默默退下,摸摸鼻头腹绯:颜妹子那字也忒难看了。
王书颜把四十七人的病症记录下来,症状在中焦,病发脾胃,就是夏天的急性肠胃病,山水寒凉,吃食又不卫生,再加上天气恶劣这才引发脾胃虚弱的人群发病,这种条件下,一旦处理不好就会死一大批流犯。
李大夫细细看了她记录的四十七位病人的诊言,暗叹叫绝,这里面就没有一个和他的诊断不同的,全都一致。
李大夫冷哼揶揄:“你这叫略懂?”没有二十年功底是不可能的。
王书颜始终如一用玄学那套解释:“不是说了吗,山神教我的。”
李大夫无言以对,竟有些动摇的信了,毕竟世间无奇不有,只要确定她不是花架子庸医就行。
大夫们揭了医榜过来后,县太爷便让赵谦按大夫所需从镇上运了药材过来,每个大夫都各自负责几个病人,自己开方抓方然后守着药炉熬药。
王书颜一想到那灶台的锅,忍不住对赵谦建议:“赵大哥,现在病人脾胃虚弱,饮食方面更要妥当,灶台那铁还是换了吧,否则病刚好又复发也白废功夫,就算是罪臣流犯咱也得厚待不是?不然城楼谁盖?”
赵谦现在是代管‘监流史’,凡是能解决眼下问题的建议他通通配合:“颜妹子言之有理,还有什么要换的?我一次操办。”
心里感激,来了那么多个大夫,就她真心向他提建议。
王书颜想起那妇人,道:“山水寒凉易伤脾本,还是烧开后再让他们喝吧,粥放些生姜还有盐,这段时间要给他们吃大米粥或黄米粥,能加点山药最好。”
这简直是厚待流犯了,赵谦虽然听得眉眼直跳,但全放在心上,转头就安排下属照办。
王书颜让赵谦又准备来陈醋,她碾好药粉用醋入引,揉成团压成饼为病人贴在‘神阙’(肚脐)处,然后抓方熬药,不同的是,她的药——较臭,是真的臭!
半个时辰后,她将熬好的药汤端到那妇人面前,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喝药吧。”
妇人忍住作呕,捂着鼻子丧着脸问:“大夫,这药怎么那么臭啊?”
王书颜一脸淡定:“你没听过一句话吗?”
妇人:“什么?”
王书颜微笑:“药不是苦就是臭的。”
妇人:“……”一碗药汤艰难咽下,整张脸竟变得红艳艳的。
一旁的赵谦看得直打寒颤,幸好他没病,不用喝那臭药。
三个时辰后,四十七位病人只有李大夫和王书颜负责诊治的流犯病情迅速好转。
王书颜扬唇眸色一眯,果然是商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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