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性测试怎么样?”他问我。我正把豌豆倒进上菜的碗里。
“还不错。”我答道。我永远做不成诚实派,我太容易撒谎了。
“我听别人说,有个测试结果出了岔子。”母亲插了一句。和父亲一样,她也是政府人员,既负责城市拆迁改造工程,也负责招聘个性测试的测试员。不过她主要的工作是组织人帮助无派别者,给他们提供食物、住处,还有工作机会。
“真的吗?”父亲问道。说实话,个性测试很少出状况。
“我不太清楚具体是什么情况,我朋友艾琳告诉我的。她说其中一个测试者的测试出现了小问题,所以他们不得不口头宣读测试结果。”母亲边说边优雅地把餐巾摆到每个盘子旁边。“好像是一位同学不舒服,提前回家了。”她耸耸肩,“希望他们好起来。你们俩听过这件事吗?”
“没有。”迦勒说。他冲母亲笑了笑。
我哥哥也永远做不成诚实派。
大家在餐桌边坐下来,我们家习惯于把菜向右传,而且得等所有人的食物都盛好才能吃饭。父亲把手伸给母亲和哥哥,他们又把手递给父亲和我。我们手拉着手一起做祷告。父亲感谢上帝赐给我们食物、工作、朋友,还有家庭。不是所有无私派家庭都信耶稣,但父亲经常说,我们应该忽略人与人之间的差异,因为差异是产生分歧的根源。其实,我到现在还不太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那么,”母亲冲着父亲说,“说说吧。”
她拉过父亲的手,拇指轻轻地抚着他的指关节。我盯着他们那紧握的手,一时思绪万千。父母很相爱,可他们很少在我们面前表露太多爱慕之情。他们常常教育我们,肢体的接触会产生巨大能量,也正是这个原因,我自小对它都小心提防。
“告诉我,你在苦恼什么。”她又加了一句。
我什么话都没说,默默地盯着自己的盘子。母亲那敏锐的洞察力有时会让我大吃一惊,可现在它们刺痛了我。为什么我总这么关注自我,竟丝毫没有觉察到父亲双眉紧锁,神情沮丧。
“今天工作上遇到了些麻烦,”父亲应道,“确切地说,是马库斯遇到些麻烦。”
马库斯是父亲的工作搭档,他们都是政治首领。这座城市由五十人组成的议会管理,他们全部来自无私派。因为我们这一派以不逢迎偏私、无私奉献著称。这些领导者也全部通过推举制度选出,他们全都为人正派、坚忍不屈,也具备非凡的领袖特质。其他四大派别也分别推举各自的代表。在特殊问题处理上,各代表的意见也会归入考虑范围,但最终决定权还是在议会手中。议会决议虽然由大家共同做出,但马库斯在其中影响巨大。
自五大派别形成的“大同之日”起,这种体系一直延续至今。在我看来,这种体系一直存在的根源在于人们害怕它若崩解可能造成的结果:战争。
“是有关珍宁·马修斯写的文章吗?”母亲问。珍宁·马修斯凭着极高的智商当选,也是博学派唯一的代表。父亲对她满腹怨言。
我抬头问:“什么文章?”
迦勒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按理说,吃饭时,我们不能随便讲话,除非父母直接问我们问题,可惜他们一般不会问。就如父亲所说,我们的倾听是他们的福气。饭后,在客厅里他们也会听我们讲。
“正是。”父亲说。他眯起了眼睛:“这高傲自大、自以为是的狂徒……”他停下来,清了清嗓子,“抱歉,但是她发表了诋毁马库斯人格的文章。”
我扬了扬眉毛。
“她怎么说?”我问。
“碧翠丝。”迦勒轻声警告我。
我低下头,把手里的叉子翻过来翻过去,直到羞红的脸上余热退去。我讨厌别人嗔责我,尤其是我哥哥。
“文章说,马库斯对儿子的暴力和残忍,是他儿子背叛无私派、选择无畏派的原因。”父亲答道。
很少有生在无私派家庭的人选择离开,一旦有人离开,我们都能记住他们的名字。两年前,马库斯的儿子,托比亚斯,离开无私派转入无畏派时,马库斯极为震惊。托比亚斯是他唯一的孩子,也是唯一的亲人——他的妻子在生第二个孩子时死去,婴儿也在几分钟后离开这个世界。
我从未见过托比亚斯。他很少参加社区活动,也从未跟他父亲来我们家吃过饭。关于他转派这件事,我父亲一直觉得那很不正常,不过现在都无所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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