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根金条怎么分?
卞梦龙难得地表示自己不拿主意,主意由出了力的王三千和小黛玉去拿,更为难得的是,他表示自己不要。这么一来就好办了。王三千和小黛玉二一添作五,各分五根。
王三千是个老油子。分了金条还不算完,他揣摩着卞梦龙的表情说,想跟小黛玉“那个”几天。搭档了这么几天,这小娘们撩得他够呛。事没成前不敢往这上想,现在事已成了,一个点都不差地把肖少泉装进去了。是不是……
卞梦龙不置可否地看看他,掏出手帕擤了擤鼻涕,又把手帕叠好,装入衣袋,走了。那个窑姐本来对他来说就无足轻重,现在论功行赏,让那两个人自己掂量着办吧。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办——梁秋才是这出戏的终点。
他往梁家的途中,跺了跺脚,受惊的母鸡戒备起来,不安地格格格直叫,把小鸡唤到一块儿。其中一只在远处,闻声迅速跑来,但被一只大手抓住,捧了起来,他笑着向这个毛茸茸的小生命呵了一口热气,便把双手掬成一个巢,弯腰把它送回了母鸡那里。这时,他的脸庞闪现出原野辽阔、芳草连天所带来的柔和的光泽。
才几天,梁老板面颊塌陷了,眼睛周围出现了黑圈,仿佛黑圈里隐藏着不愿意消逝的黑夜。他被男仆搀扶着迎了出来。
卞梦龙说:“梁小姐受惊了,我去看看,给她压压惊。”
梁老板说:“请随我来。”说完甩开男仆前面带路。
呆滞失神的眼珠直直地瞪着,神色疲惫不堪,嘴巴紧闭着,只有嘴角边隐约露出剧烈悲恸的余波,梁秋已这么躺了三天。
“我谁也不见!”她从床上坐起来喊道。
梁老板劝解她:“是你的恩公卞先生。”
梁秋抱头哭号道:“卞先生也不见!”
卞梦龙推开门,立在门口,庄重地翘起下巴。梁老板朝他点点头,转身出去。
“你去!你去!”梁秋急剧地摇着头,“你给我出去!”
他一言不发地走过来,坐到床边。
“你走!你走!”梁秋带着哭腔喊着。
他表情肃穆,把她揽入怀中,她挣了几下便不再动了。他平缓地摩挲她的头发,她像只小猫般柔顺地承受着。突然,她抱着他的脖子,伏在他肩头上哭泣起来。
少女的背脊瘦骨嶙峋,小巧的肩胛骨因悲恸而颤抖着。他用手掌感觉着她的身体,说出一路上早想好的话:“别难过,有我在。”
一片晴空。
梁秋坐在廊下望着天际梳理头发。她仍未从悲痛中解脱出来,又像在编织一个新的梦幻。
也是在这时候,懵懵懂懂,狂饮滥喝了三天的肖少泉才开始醒过点味来。
他开始在客厅里慢慢踱来踱去。由于两腿发软,脚步迟疑而不稳定。头部因为发痛发涨,有点摇晃,下巴无力地耷拉着。尽管他不断地用舌头舔着干燥的嘴唇,努力使双唇合拢,但不一会儿就又垂了下来,张着黑洞洞的嘴。
有种可怕的东西在向他靠拢,向他逼近,企图毁了他,企图把他推入一个张着大口的无底深坑。这不完全是直觉,也是脑子告诉他的。他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慌乱。
为什么要吃我一个玩票的呢?他痴怔地坐在地上。半晌,他举目四下望去,目光依次扫过那些曾伴随了他三昼夜的东西。
歪倒的炉子,那个道姑总借口添炭在炉前流连上一阵。帐幔,和那个道姑就在这里荒唐的,可原本是并无此心的。一堆乌黑的铁条,没有金生金也罢,它们绝不是那些金条变成的。空的汤碗,怎么一喝了这汤就想及男女之间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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