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从见着那位锦衣公子起,桃酥的心就高高地悬了起来,再没能落下。
一路上,她小心翼翼地跟在沈琼身边,生怕会出什么意外。隔着幕篱的轻纱,她看不清沈琼的神情,只是觉着无比压抑。
可沈琼却很安静。除了最初短暂的失态,她与往常殊无二致,仿佛是真心认为,那不过是个模样相仿的人罢了。
直到回到禅院,云姑已经领了斋饭,见她二人回来,起身笑道:“听说大慈恩寺的斋饭味道不错,快来尝尝。”
沈琼应了声,若无其事地在对面坐了下来。
可桃酥却没她那么淡然,脸色难看得很,煞白煞白的,倒像是见了鬼一样。
云姑一眼就看出不对来,问道:“桃酥这是怎么了?”
桃酥正想开口,却被沈琼给拦了下来,她挑着斋饭,平静地说道:“没什么事,少一惊一乍的。快些吃饭吧,吃完了好回家去,我累了。”
“这……”云姑知道她在扯谎,可如今这情形,也不好追问,只能暂且将心中的疑惑压了下来,等到回家后再找桃酥细问。
沈琼来时心情尚好,回去时,一路上都未曾开过口,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及至回到家中后,她连钗环首饰都没卸,便直接放了床帐,歇息去了。
云姑替她关好了房门,转而将桃酥拉到了一旁,皱眉问道:“今日在后山,究竟发生了什么?”
桃酥仍旧没能从这件事中缓过神来,结结巴巴地将事情的原委给讲了一遍。
饶是云姑这样见多识广的,乍一听,也被吓到了。
她沉默片刻后,又问道:“你能确定那是秦淮,而不是模样相仿的人?”
“八|九不离十,”桃酥咬了咬唇,小声道,“除非秦淮还有个双生的兄弟……”
其实不用桃酥回答,单从沈琼的反应,云姑就知道错不了——若真是模样相仿的,沈琼才不会这样避之如蛇蝎。
模样相仿的人或许有,可哪怕是双生的兄弟,举手投足的习惯癖好也不可能一致。
沈琼与秦淮是同床共枕的夫妻,不可能分辨不出来的。
“可他既然还活着,为何不回去?”桃酥跺了跺脚,气道,“当年出事的消息传来,姑娘难过得日日哭夜夜哭,到后来眼睛都不大好了。他倒好,跑到这京城来享福了!”
云姑的眉头皱得愈紧。
当年沈琼的撕心裂肺,她尽数看在眼中,看着自小娇惯养大的姑娘这副模样,心疼得不得了。好不容易熬过了三年,出了孝期,可谁知道这人却是阴魂不散了。
“云姑,”桃酥又是气又是急的,“这可怎么办啊?”
沈琼虽什么都没说,可明眼人都能看出她的异常来,桃酥至今都记得三年前她生得那场大病,生怕再重蹈覆辙。
云姑的脸色青了又白,最后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来:“阿娇不是都说了吗?那不过是个模样相仿的人。”
桃酥愣了愣:“就……什么都不管?”
“秦淮三年前就死了,”云姑的话音中透着些恨意,“孝期都已经过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哪怕他如今还活着,在咱们这儿,也已经死了。”
桃酥想了会儿,狠狠地点了点头:“好。”
“去给姑娘熬个粥吧,她晌午没吃多少东西,等醒了记得让她喝些。”云姑将桃酥给打发后,自己思来想去,总觉着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将全安给找了来,让他回大慈恩寺去,看看能不能打听出来那人究竟是谁。
全安是沈家的家仆,办事牢靠,忠心耿耿。他虽不明白云姑为何会语焉不详地遣他去查这种事情,但并没多问,应下之后便立即出门去了。
云姑少有这样不安的时候,她在院中徒劳无功地转了几圈,后又轻手轻脚地进了沈琼房中,在外间守着。
云姑将早些年的旧事,一桩桩一件件地拎出来想了又想。
从一开始,她就不大喜欢秦淮这个人,觉着他来历不明,可奈不住沈琼自个儿喜欢,所以也只能由着去了。如今再想想,当初的确有些说不通的蹊跷,只是那时没人深究罢了。
一直到暮色四合,沈琼都未曾起身,云姑叹了口气,上前去轻声细语地将人给唤醒。
“阿娇,”云姑将床帐挂起,十分温柔地开口道,“起来吃点东西吧,我让桃酥熬了你爱喝的红豆粥。”
沈琼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应了声,可随即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云姑见沈琼这模样,心随即揪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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