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你喝多了,以后别再喝这么多了!”
“不,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因为什么?”她冷淡得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我无助地抓住她放在座椅上的手。她的小手热乎乎的。她可能有点害怕,没有把手抽回去。
“快,我们回去吧!”她说。
“我爱你。”我羞赧地说道。
“我们回去吧!”
突然间,我差点哭了出来,我把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不知道为什么,此刻我想起了自己以前从来没有想起过的母亲,我生怕眼泪会流出来。正当我想抱住她的时候,她大声喊道:
“当心!”
两道强光射到我的眼睛上,有车正朝我们撞过来,我赶紧向右打了一把方向盘。一辆长卡车,使劲摁着喇叭,就像是一列火车似的从我们身边呼啸而过。踩刹车的时候,我忘了踩离合器,结果这辆塑料体格的阿纳多尔车摇摇晃晃地停了下来,发动机也熄了火。此刻只能听见野外传来的唧唧声。
“你害怕吗?”我问道。
“快,我们回去吧,我们已经迟了!”她说。
我拧了下钥匙,发动机没有动。我兴奋起来,又试了试,可发动机还是没有动。我下了车,打算把车推起来然后再启动,可还是不行。我在平路上使劲地推着车,推得满头大汗。随后便上了车,让这辆老阿纳多尔沿着长长的坡路快速向下滑行,为了不伤电瓶,我把车灯都给熄了。
车轮越转越快,碾过积水的沥青路面发出悦耳的声音,我们就像是在漆黑的大海里航行的船只一样沿着斜坡往下滑。我又试着发动了几次,可还是不行。远处打了一个闪,把天空照得透亮,借着亮光我们看到有人在往墙上写着什么东西。我一点儿也没踩刹车,只是来回打着方向,借着坡速一直滑到了铁路桥,又从那儿滑到了安卡拉路上的加油站,一路上我们一句话也没说。一到加油站,我就下车去了办公室。我把趴在桌上打盹的工人叫醒,告诉他车子的发动机和离合器都坏了,问他有没有人会修阿纳多尔车。
“有没有人会修阿纳多尔车并不重要,”工人说道,“你等一会儿!”
我吃惊地看着贴在墙上的柴油广告。手里拿着油桶的女模特像极了杰伊兰。我就像傻了似的回到了车上。
“我爱你,杰伊兰!”
她正在生气地抽着烟。
“我们迟到了!”
“我说我爱你。”
我们呆呆地望着对方。我下了车,突然间我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快步离开了那儿。我躲到一个黑暗的角落里远远地看着她。霓虹灯一闪一闪地照在她的身上,我只能看到一个正在抽烟的身影。我所有的思维都凝固了,我很害怕,浑身是汗,站在那儿看着红红的烟头忽明忽灭。我站在那儿就这样看了有将近半个小时,我觉得自己很卑鄙很下流。之后,我去了前面的小卖店,买了一块在电视上广告做得最多的巧克力,然后回到车里,坐到她的身旁。
“你去哪儿了,我很担心,”她说,“我们迟到了。”
“我给你买了个礼物,你看。”
“哈,榛仁的!可我不喜欢榛仁巧克力……”
我又说了遍我爱她,这句话不仅丑恶,甚至有点绝望。她没有任何反应。我又说了一遍,然后突然把头弯趴到她胸前的手上。她的手挣扎着,我像是害怕错过什么东西似的,抓住她的手迫不及待地亲了几下。我抓住她的手,嘴里重复着那句丑恶、没用的话。连她手上的咸味究竟是汗水还是泪水我都没搞清楚,我从来没有如此的绝望和失败过!我抓住她的手又亲了几下,嘴里嘟囔着那些毫无意义的词语。为了从绝望中摆脱出来,我挺起腰,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
“别人会看到的!”她说。
我又下了车,看着一家德国人给他们的车子加油。我满脸通红。加油泵上的霓虹灯肯定坏了,在那儿闪个不停。人生下来可能很富有,也可能很贫穷,这都是命运,它会影响你一辈子。我不想去,可我还是不由自主地去了,同样愚蠢的剧情再次在车里上演了。
“我爱你!”
“快,我们回去吧,麦廷!”
“杰伊兰,再等会儿吧!”
“你要是真爱我的话,就不会把我弄到这个地方,不让我走啦!”
“我真的很爱你。”
接下来我就在找有没有其他可以说的词,可以表达真实自我的词,可我越想越明白一个道理:词语并不能去除我们身上的伪装,反而会将我们隐藏得更深。正当我觉得很无助的时候,忽然看到后座上有样东西,我拿过来看了看,一个笔记本,肯定是我醉酒的哥哥忘在这儿的。借着霓虹灯的灯光我翻了几页,为了让杰伊兰别气疯掉,我把笔记本递给她,让她也看看。她咬着嘴唇翻了几页,然后突然把这本历史笔记本扔回到车后座上。修车的小伙子来了以后,我把车子推到了亮处,耀眼的灯光下我发现杰伊兰冷峻的脸上毫无表情。
过了很久,当我和修车的小伙子一道检查完发动机,他去买修车必需的零件时我扭头看了看杰伊兰,她依然是一脸的冷峻和漠然。我有一个奇怪的念头,想尝尝痛苦的滋味,以此来惩罚我自己和她。看呀,被称为“家庭妇女”的可怜动物,她们年轻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可该死的,我却很爱她!我稍微走远了些,雨又下了起来,我站在雨中,脑子里满是那些乱七八糟的关于爱情的想法,我在心里诅咒着那些诗人和歌手,因为他们总是把这种毁灭感形容得非常高尚。可随后我发现,这种感觉其实也反映出了人们想去爱的一面。难道说因为好奇死后会怎样我就希望我所爱的人死吗,或者说仅仅为了过一下眼瘾我就希望房子着火吗,这些荒诞的想法让我觉得很内疚。我发现,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这种毁灭感愈发强烈了。我实在忍受不了杰伊兰那幽怨的眼神了,先是下了车,而后又和修车小伙儿一起钻到了车底。我和修车小伙儿一同躺在车底的油污中,我能感觉到杰伊兰就在我的上方五十厘米处,可我却觉得她离我非常遥远。又过了很久,车身动了一下,杰伊兰下了车,从我躺的地方可以看到她那可爱的小脚和修长美丽的双腿就在我的眼前。红色的高跟鞋先是左右踱了两下,而后便火了,不耐烦了,最后愤怒、坚定地朝着某个地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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