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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7(第1页)

爱波·约翰逊·惠勒看着丈夫即将要离去的脸庞,感受着他的手轻轻地捏着她的手臂,听着他临别时说的最后一句话,然后微笑着跟他道别:“嗯,再见。”

她跟着他一直走到厨房外面的台阶上,双手环抱抵御着早晨的寒凉,看着他发动引擎,轰轰鸣鸣地把汽车开进阳光里。他泛着红潮的侧脸探出来看着车尾。这是一张严肃的男人的脸,因为懂得熟练地把车开下斜坡,而流露出一点自得的神色。她走到车库前阳光普照的空地,看着这辆旧福特从视野里越变越小;当汽车走到车道的尽头,正准备开上马路时,阳光照在挡风玻璃上侵蚀了他的脸。她挥挥手,想到他可能会看过来。等到汽车在马路上摆直,他的脸又重新出现时,他果然侧过脸来看着她。在华达呢大衣、白色衬衣和黑色领带的衬托下,他显得又整洁又快乐。他朝妻子轻轻地挥着手,然后离开了。

直到回到厨房她脸上的微笑还没有消散。她笑着把盘子泡在洗涤液里,笑着整理餐桌,瞥见那张画着电脑示意图的餐巾纸时,她依然笑着。她依然笑着,就像笑容被胶水粘在脸上,一直到脸孔扭曲成一个僵直的表情,一直到阵阵的痉挛袭击她疼痛的喉咙;还没来得及擦拭,眼泪就夺眶而出滑下她的脸颊。

她扭开收音机让音乐抚慰自己。等到洗好了碗碟,她又平静了下来。她的牙龈因为昨晚抽太多烟而感到酸疼,双手总是忍不住抖动,而且她比平时更注意到自己的心跳。除此以外,她觉得一切还好。当电台宣布时间已经是上午八点四十五时,她不觉一惊,感觉就像中午甚至下午已经要来临了一样。她用冷水洗洗脸,深深吸了几口气以降低心跳的速度,然后点燃一根香烟走到电话机旁。

“喂,是米莉吧?……你好,昨天晚上孩子们还好吧……我的声音怎么了?……哦,没有没有,我还是觉得挺不舒服。所以我才给你打电话……你不介意再照顾他们一天吧?不过今天应该不在你那边过夜了,如果可以的话,弗兰克晚上会过去一趟把他们接回来。我们先不把事情说得那么肯定吧,怕到时候……嗯,那就真是太好了,米莉,我真得好好感谢你……不不不,我没什么要紧的,就是——你知道的,还不就是那些事情。那好吧,多谢你了。帮我亲亲孩子们,告诉他们爸爸或妈妈很快会把他们接回来的,要么就是今天晚上,要么是明天白天。哦——不不,他们在外面玩,不用把他们叫进来,”快要燃尽的香烟跌落到烟灰缸里,她松开烟头,用双手紧握着话筒,“你就帮我——就帮我亲亲他们吧,各亲一下,告诉他们我很爱他们,还有告诉他们——好吧,就这样,米莉,谢谢你。”

她还没来得及把听筒放回到架子上,就已经克制不住哭了起来。为了控制自己的情绪,她再次点燃一支香烟。不过这一次香烟的味道让她恶心,她走进卫生间吐了很久,把没吃多少的早餐吐干净后还在不停地干呕。过后,她洗脸刷牙,然后在心里告诉自己:是时候做该做的事了。

“你已经彻底想清楚了吗,爱波?”克莱尔姨妈总是喜欢这样问,一边举起那根肥厚的、患有风湿炎的食指,“别草率地做任何事,除非你已经彻底想清楚了。一旦做了决定,那就要做到最好。”

第一件该做的事就是收拾房子,尤其是那张凌乱的桌子。昨晚她就是坐在那里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把桌子搞得一片混乱,并且彻底想清楚了要做的事情。桌上的烟灰缸翻倒着,打开了盖子的墨水瓶周围散落着烟灰,咖啡杯里还有一圈深褐色的印迹。现在她只需坐在桌子前面,扭开台灯,就能马上回味那些苦涩的孤寂时刻。

废纸篓里堆满了被揉成一团的信纸,那都是她写不下去的信。她从里面捡出一个纸团,展开平铺在桌面上。第一眼她几乎读不懂里面的文字,只是很惊讶那些字体那么拥挤,那么黑,那么愤怒,就像一群黑压压的蚊子。然后中间的一段文字进入她的意识里:

你所谓的“爱”,其实是自欺欺人的幻觉。你懦弱地蜷缩在这个幻觉之中。其实你跟我一样清楚,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除了相互的蔑视和不信任,以及最丑恶的,从对方的弱点当中寻找满足。这就是为什么。这就是为什么你说我没有能力去爱的时候我会大笑不止。这就是为什么我再也不能忍受你碰我一下,这就是为什么,我再也不相信你想的东西,更甭论你说的东西……

她不想继续往下看,因为她知道这些文字因为恨意而变得软弱,就像废纸篓里其他被遗弃的信件一样不值一读。她认为,这些信纸应该被付之一炬。

尽管她现在希望把信件毁去,但是昨天晚上她花了很大的工夫来写信,一直写到了凌晨五点。她都不敢相信那只是四个小时之前的事情。五点左右她强迫自己从书桌前站了起来,拖着因为疲累而浑身酸疼的身体走进浴室,泡了一个长长的热水澡。她一动不动地躺在静止的水里,就像一个正在接受治疗的病人。直到所有的念头都从脑海里驱赶出来,直到心绪完全平静,她才走进卧室里,穿上衣服。这时候她看见了他背对着门口躺在床上。

看到弗兰克穿着皱巴巴的运动装蜷缩着身体,爱波吃了一惊,就像看到一个陌生人躺在了自己的床上。当她在威士忌浓烈的气味中靠近弗兰克红彤彤的睡脸时,她开始明白是什么让她吃惊。比她发现自己不爱他更惊人的是,她发现自己根本不恨他,而且也不可能去恨他。她怎么可能恨他呢?他……他毕竟是弗兰克啊。

这时候他发出了低低的呻吟声,嘴唇一面蠕动,一面摸索着她的手。“哦,宝贝儿,哦,我的宝贝儿。请不要离开我。”

“嘘,嘘,没事啦,没事啦。弗兰克,快睡觉吧。”

就在这一瞬间,她彻底想清楚了。

这个早上她说不恨他的时候,她没有撒谎。她准备了丰盛的早餐,并对他的工作表现出热烈的兴趣,也不是在欺骗他。他们在门口吻别更不是伪装。这个吻一点错都没有,这是一个友好的、平等的亲吻,这个吻就像来自一个在派队上结识的男孩,他会护送她回家,并在一路上哄她笑,以及不停地谈论着自己。

爱波犯的唯一错误,唯一不诚实的地方,是让这段关系发展下去。她没有把弗兰克纯粹看成那样的男孩。哦,跟这样的男孩混一两个月是挺有趣的事情,但这个游戏她居然玩了这么些年!这不过是因为,在那些多愁善感的孤独日子里,她认为去相信这个男孩说的话,并用一些舒心的、他喜欢听的谎言来回报他,她会活得更轻松一些。他们就玩着这个游戏,一发不可收拾,直到他终于说“我爱你”,她终于说:“弗兰克,我说真的,你是我见过最有意思的人。”

这么一路沉溺下去是多么危险的事!一旦开始了,你就很难停下来。很快你就会开始说“对不起,当然你是对的”,还有“你的想法肯定是最好的”,再不就是“你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妙,最有价值的东西”。接下来你就会知道,诚实和真理已经永远离你而去,就像天边闪烁着微光的星星,就像幻想中的那些优秀矜贵的人那么遥不可及。然后你发现,你对待生活的方式正如桂冠剧社对待《化石森林》,或者像史蒂夫·科维克对待他的鼓,热忱,草率,装模作样,而且全都是错误;你发现自己说“是”的时候明明想说的是“不”;当你说“我们应该一起面对这件事情”时,心里想的是完全相反的意思。然后你忍受着汽油的味道还骗自己是鲜花,任由一个臃肿的红脸男人把自己压在身下,让这个你一点都不喜欢的谢普·坎贝尔在你身上像猪那样呼嗬喘息,最后两人在彻底的黑暗中面对面,你才赫然明白:你不知道自己是谁。

到了这个地步还能怨谁呢?

爱波把书桌收拾干净,并且为弗兰克铺上干净的被单之后,就提着废纸篓走去后院。这是一个典型的秋日,气候温暖宜人,一阵阵的微风拂动着草地上的落叶,让她回想起童年早期的美好日子,回想起开学前几天大人为她准备的新羊毛衫,一支支崭新的铅笔,还有苹果的甜美。

她提着废纸篓穿过草坪,走到焚化炉,然后把所有的信纸都倒在里面并且用火柴点着了炉腔。她坐在被阳光晒得很温暖的石墙边上,看着无形的烟慢慢从炉里爬出来,越爬越快,掀起的小小热浪使得前方的景物模糊变形。鸟儿啾啾鸣叫,树叶沙沙响动,中间还夹杂着孩子的嬉闹声;她竖起耳朵仔细倾听,仍然无法分辨哪些声音是詹妮弗和迈克尔,哪些是米莉的孩子——甚至无法肯定这些声音是不是来自米莉家。

从一定的距离听来,孩子的声音都是一样的。

“听我说啊,听我说!你知道她还带了什么东西给我吗,玛姬?听我说嘛!我正在告诉你一件事情呢!”

玛姬·罗森博格、她的弟弟乔治、玛丽·克劳福德和埃德娜·斯雷特都在那里。他们在隔离带的矮树丛边蹦蹦跳跳。上面的草基本上都秃了。不过孩子们喜欢周围的一些小山洞和平滑的岩石,并且把收集起来的冰激凌纸杯盖子都藏在里面。

“你知不知道她还带了什么给我?我是说我妈妈。她还带了一件漂亮的蓝色开司米羊毛衫,让我穿着去上学,还有跟它颜色相配的袜子,还有一个漂亮的香水喷雾瓶。你挤一挤这个瓶子,喷头就可以喷出真正的香水。后来我们跟明顿先生一起开车去了怀特普雷恩,他是我妈妈的朋友。我们一起去看电影,然后吃了冰激凌,我一直玩到十一点十分才去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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