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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第1页)

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说不定我有些地方记错了:印象中,那天下午之所以走近汤米,其实是那段时间我正经历某个强迫性的自我挑战阶段;几天之后,汤米半路拦住我,我差不多全忘了那件事了。

我不知道别人的学校是什么情形,不过我们在海尔森,几乎每个星期都得接受某种健康检查,通常我们会集合在顶楼的十八号教室由严格的崔夏护士(我们都叫她乌鸦脸)进行检查。那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早晨,我们一大群人从中央楼梯上楼接受检查,却正好遇到另一批刚做完检查的人下楼。楼梯间人声鼎沸,我头低低地上楼,紧紧跟着前一个人的脚步,忽然听见一声:“卡西!”

原来汤米正在下楼的人群当中,他在楼梯间停住,脸上带着开心、率真的微笑,看了就教人火冒三丈。因为这种表情是我们年纪更小时,也许,早个两、三年,当我们在路上遇见喜欢的人,才可能会露出的表情,可是当时我们已经十三岁了,而且还是一个男孩在公开场合遇到一个女孩。我真想对他说:“汤米,你怎么还那么幼稚?”但是这些话没说出口,取而代之的是:“汤米,你挡住大家的路了,害得我也是。”

汤米看看上方,果真楼上的人全停下了脚步,他紧张了一下,赶紧挤到我身边的墙壁,让其他人至少能够勉强上下楼。

然后他对我说:“卡西,我找妳好久了,我想向妳道歉,我是说,我真的非常非常抱歉。那天我真的不是有意要打妳。我从来不会打女生,就算要打,也绝对不会打妳。真的很不好意思。”

“没关系啦,那是个意外,就这样。”我对他点了点头,示意离开,而汤米开朗地说:“那件衣服已经没问题了,洗得干干净净。”

“不错啊!”

“妳不会痛吧?当我打到妳的时候。”

“当然会啊!可能已经头骨碎裂、脑震荡什么的,搞不好连乌鸦脸都会发现喔,如果我上得去的话。”

“卡西,说真的啦,妳不会生气吧?我真的很抱歉,真的。”

这时,我才终于对他笑了一笑,不带讽刺地说:“你听好,汤米,那件事是个意外,而且我也全忘了,完全没有记在心上。”

他还是不太放心,但是这时有几个年纪较长的学生在背后推他,催促他往前。他朝我轻轻一笑,像对小男生一样拍拍我的肩膀,才又挤回人潮当中。当我开始上楼时,还听见他从楼下大喊:“卡西再见!”

我老觉得这件事让我有些难为情,幸亏没有引来他人的嘲笑或闲话;老实说,要不是那次在楼梯间相遇,接下来几个星期,我大概就不会对汤米的问题那么有兴趣了。

汤米的状况我自己亲眼见过几次,不过大多都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每当我听人说起汤米的事,我一定追问到底,直到大概得到一个较为完整的描述为止。汤米经常对人发脾气,譬如他曾经在十四号教室抬起两张书桌,将里面的物品全倒在地上,班上其他同学全部逃往平台,同时堵住大门,以免他出来。还有一次,克里斯多福先生甚至得在足球练习时间按住他的手,才能阻止他继续攻击雷吉。大家都知道,中学二年级男生跑田径的时候,汤米是唯一一个没有伴的人。汤米很会跑步,很快就能和其他跑者拉开十或十五码的距离,或许,他以为这样就能掩饰没有人想和他一起跑步的事实吧!几乎每天都会传出同学对他恶作剧的事情,其中很多都是老套了:像是床上出现怪东西啦,或是在他的麦片里放只虫之类的。但是有些恶作剧实在没什么意义,而且令人作呕;比如:曾经有人拿他的牙刷清理马桶,然后又摆回去,等他发现时刷毛上已全沾满了粪便──凭着汤米的体格和力气──我想还包括他的脾气──没有人敢真的打他或欺负他,但是我还记得,至少有两个月的时间,各种事件层出不穷。我以为早晚总会有人出面指责这些人行径过于恶劣,但是这种事却从未停止,也从来没人吭声。

我曾在宿舍熄灯之后提出这件事。中学生每间宿舍人数只有六人,刚好容纳我们的小团体,我们常在睡前一片漆黑当中,躺着聊些较为私密的话题,说些在其他地方,甚至在休憩亭也不敢说的事。所以,有天晚上,我提到了汤米。我说的不多,只是大约说了汤米的经历,我告诉大家,这样下去对汤米不太公平。当我说完时,黑暗中悬荡着一种奇异的寂静,我知道大家都在等待鲁思的回答,每回只要有个稍微棘手的问题都是这样。我继续等着,直到听见鲁思那个方向传来一声叹息。

鲁思说:“妳说的没错,卡西,这样的确不好。但是,如果汤米真的希望大家别再对他恶作剧,就得改改自己的态度。他没有拿出东西参加春季的交换活动,那下个月的呢?我敢说他也没有。”

在此我应该要稍微说明一下海尔森的交换活动。每年四季:春、夏、秋、冬,我们都会举办大型的展示特卖活动,贩卖的是我们从上一次的交换活动之后三个月创造的所有物品,如绘画、素描、诗歌等;各式各样随便什么材料做的“雕塑品”,或许是压扁的瓶罐,或许是黏在厚纸板上的瓶栓,都可以是当天的焦点。每拿出一样东西,就可以拿到交换代币,而每件杰作都由监护人决定可以换得几枚代币。然后,到了交换活动那天,就能拿着自己的代币,“采买”喜欢的东西。不过按照规定,必须购买同一年级学生的作品,即使如此,我们还是有很多选择,因为大部份学生在三个月期间可是相当多产的。

现在回想起来,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交换活动对当时的我们而言那么重要。首先,除了拍卖会以外──拍卖会是另外一个活动,我们稍后再谈──我们只能透过这样的活动建立个人的收藏。好比说,如果有人想要装饰床边的墙壁,或是想买些什么放在手提包里随身携带,或想做为不同教室的书桌摆饰,就可以在交换活动中找到需要的东西。我到今天才知道,这种活动对我们所有人产生了一种微妙的影响。想想看,我们彼此依赖对方制造出可能变成自己私人珍藏的物品,这可是会影响一个人的人际关系。汤米就是个典型的例子。很多时候,一个人在海尔森的重要性,以及是否受人喜爱、尊敬,绝对与这个人擅不擅长“创造”有关。

两、三年前,鲁思和我两人回想起这些事情,当时我在南边的多佛康复中心照顾她。

“这也是海尔森特别的地方。”鲁思立刻说,“这类活动鼓励我们重视彼此的作品。”

“的确,”我说,“但是,有时候,当我想起那些交换活动,很多地方其实有些奇怪。以诗来说好了。我记得学校允许学生如果没有绘画或素描,可以以诗篇做为交换的物品,奇怪的是,当时我们也觉得这样很好、很合理。”

“为什么不?诗歌很重要啊!”

“可是我们说的是九岁小孩的玩意儿,还不都是一些可笑幼稚的诗句,没一个字拼对的,而且全是练习簿上的东西。我们把珍贵的代币花在这种东西上面,却不拿去换点儿什么真正好看的东西摆在床边。我们要是真的那么想要别人写的诗,为什么不干脆找个下午借来抄抄不就好了?但是我们却不是这样想的,妳记得当时的状况吧!每次就快到了交换的时间,我们还在苏西的诗和贾姬经常制作的长颈鹿之间,左右为难、无从选择。”

“对了,贾姬的长颈鹿啊,”鲁思笑了笑说,“全都做得好漂亮,我以前也有一只。”

说这些话当时是个晴朗的夏日夜晚,我们坐在鲁思的恢复室小阳台。距离她第一次捐赠,大约过了两、三个月,她已经渡过最糟的阶段,那段时间,我会计算每次夜间巡房的时间,好让我们能够在外面待上差不多半小时,一起看着夕阳越过家家户户的屋顶后才慢慢落下,还会看到多架天线和卫星接收器;有时,还能看见远方的大海形成一条发光的直线。我会带着矿泉水和饼干去看她,我们坐在阳台上,想到什么就聊什么。我很喜欢鲁思那家康复中心,就算要我工作到退休,也没什么不可以。恢复室一般来说比较小,但是设计完善,而且相当舒适。屋里的每一样东西,如:墙壁、地板等,皆以发光的白色磁砖铺成,而且打扫得非常干净,陌生人第一次走进来,几乎就像走进一座满是镜子的大厅。当然,层层交迭的镜像倒是没有,不过感觉很像。只要有人举起手,或者从床上坐起,隐约就能感觉到周围的磁砖也会模模糊糊出现同样的动作。话说回来,鲁思在那家中心的房间也有大片玻璃窗,很轻松就可以从床上看到室外的景色。即使把头靠在枕头上,也能看到一大片天空,如果天气温暖,只要走到外面阳台,就能呼吸新鲜空气。我最喜欢去房间看她,喜欢和她漫无边际地闲谈,从夏天到初秋,一起坐在阳台上,谈谈海尔森,聊聊卡堤基,脑子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说,”我继续说道,“像我们那个年纪,也才十一岁,我们对别人写的诗,其实一点儿兴趣都没有,不过,妳还记得克莉丝蒂这号人物吧?她在诗歌方面可是大有名气的,我们都非常尊敬她,就连妳啊,鲁思,也不敢对她大呼小叫。这全是因为我们真的觉得她擅长写诗。但是,其实我们根本不懂什么是诗,对诗也完全不在乎,真是奇怪。”

但是,鲁思没有听懂我的话,或者只是刻意回避。也许她决定将同学想象成能够欣赏精致艺术的人吧!也或许,她其实明白我的用意,只是不希望我们继续往那个方向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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