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话她就愣了,这样的礼仪和称呼对她而言竟然毫无违和感。
好像她才是原本生活在唐朝的,只是坠了个湖,做了场梦,梦到自己去了几百年后生活了二十多年,而现在自己梦醒了,又回来了。
这可真是庄生梦蝶,也不知是庄生梦见自己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做梦梦到自己变成了庄生。
“不客气。”男子淡淡看了她一眼,语调温润平和,“娘子在湖中可有看到什么吗?”
没有感情的眼神,既无一丝笑意,也无一丝厌憎。
李秋元有点心虚,摇头说:“什么都没有,当时恍惚的很,哪里会注意到别的。”
“是么?”男子闻言,垂眸笑笑,倒也没说什么。
两人往岸上走了走,这里天很蓝,水很清,云很白,没有电线杆和电线,路边也没有塑料袋,草木繁茂葱郁,蝉声一片。
这是很原始自然的一个地方,即便是夏天,也没有现代那么炎热,最多也就三十多度的样子。
李秋元没奢望在这里能享受到空调和冰棍,她在一个树荫下坐着歇息,想理清这个时代的记忆和这个身体以前发生的事情。
但是这念头刚闪过,她忽然就想不起记忆里的冰棍到底是什么东西,也忘记空调到底是拿来干嘛的。这感觉真的就像是做了个梦,当梦境醒来的时候,明明梦里的情景历历在目,清晰可见,但在两三分钟之内,这些场景就会一点点的湮灭。
无论再如何努力,还是很难像记正常事物那样记住梦境,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们从记忆里消失,不留痕迹。
大脑在一瞬间产生一片又一片的留白后,她睁大眼睛目光空茫的看着前方,终于觉得惊恐。直到那个白衣男人拄着手杖从她身前经过时,她失焦的视线才重新聚焦到那根略感熟悉的手杖上。
无法形容那一瞬间的感受,大概有点像一个迷路的人看见了熟悉的风景一角,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从树荫下站起身,半是迷茫半是本能的追了上去。
年轻的男人回头看了她一眼,不起一丝波澜的黑瞳里闪过异色。
前面有一个人朝他迎了上去,似乎是他的随从,正低着头躬身对他在说话,“仙师,陛下让我来……”
“从旁协助么?”男子看着他道。
随从听出这句话背后的讽刺,面露难色,“这次您主动请命下江南,陛下当然相信仙师的能力,但是此去路途遥远,总得需要人沿途打点好您的一切不是么?”
男人薄唇勾起,无所谓的淡淡说:“你跟得上就行。”
随从不解其意,他早就备好了两匹快马和一应用具,然而还不等他把马牵过去,就看见男人已经拄着手杖在沙堤上走远了。
他行走的速度和一般人没什么差别,随从也就没放在心上,正要上马,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气喘吁吁的女声,“等……等等我。”
随从转身往后看,就看到一个提着裙子毫无形象可言的小娘子从一片树荫下飞奔过来,厚着脸皮不好意思的对他说:“我和他是一块的,这马可否也能借我一匹呢?”
随从见她少了一只鞋,也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一跛一跛的,于心不忍,也不好拆穿她,“小娘子,我们此番是要去江南的彭蠡湖除妖害的,危险的很,你当真是和我们一路的么?”
“彭蠡湖?”少女一拍大腿,“我要去的正是彭蠡湖!”
随从略微有点惊讶,“小娘子去彭蠡湖干什么?”
她答的底气十足,“寻人。”
随从见她不像是在说谎,便不再说什么,只将另一只马绳递给她,心想那就随她去吧,“那小娘子快些跟上来吧。”
李秋元接过马绳,她知道这具身体是会骑马的,因为她已经十分流畅的踩上脚蹬上了马背,夹紧马肚子先他一步出发了,“多谢这位郎君。”
随从摇了摇头,紧跟着上了马,挥起鞭子往前追。
策马狂奔十多里地,随从开始觉得奇怪,前面那匹马他无论如何追不上也就算了,拄着手杖走在沙堤上的那个白衣身影他竟然也怎么都追不上,反而和他的距离越拉越远。
明明他只是在行走,按理应该是速度最慢的。
到这时随从才想起那个人刚刚说的那句话,终于苦笑叹息,心知自己中了术,也知仙师从不喜有随从跟着,只好及时勒马,抱拳朝前面的身影道:“仙师恕罪,属下这就止步。”
李秋元骑着马在路上颠颠的跑了一阵儿,追赶上了那个白色身影,下意识再回头看去,才发现身后那一匹马像是被泰山死死压着似的,每往前挪动一步,都艰难至极,甚至还在原地徘徊打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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