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着吴教授的面,掀起了自己的右腿裤管。
这是陆博远第一次看到方永年的义肢,金属质地的骨架,卡在膝盖以下,用肉色的软布仿造出小腿的轮廓。
“吴教授。”方永年也用几近哀求的语气,看着他曾经的恩师,“我也只有一条右腿。”
死去的那些人,也只有一条命。
陆博远闭上了眼睛。
满目疮痍,满心荒唐。
吴教授终于选择了沉默。
他们都是高智商人才,都是极其聪明的人,有些话,不需要全部说出来。
吴教授把那些证据透露给方永年,又给方永年介绍了一个他肯定会感兴趣的项目,他的目的,就是希望方永年可以收手。
他没有料到他的儿子在危机发生的时候,所做的选择和四年前一模一样——他又一次制造车祸想杀了方永年,他在那些专家被抓了之后,第一个反应,就是想抓住陆一心威胁陆博远。
他的儿子从来没有想过要悔改。
就像吴老教授,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儿子应该要受惩罚一样。
这两父子,直到穷途末路了,才想起来应该要向人忏悔。
可是,人已经死了,心也已经凉了。
吴老教授走的时候,陆博远也没有去送他。
没有人问他西装革履皮鞋锃亮的想要去哪,他也没有解释。
两个小时后,吴老教授的车在去华亭市的高速上遭遇车祸,当场死亡。
三个小时候后,吴老教授的助理把吴韬所有的犯罪证据都交给了警方,吴韬拒捕,在高速追逐的时候再一次遇到了车祸。
就仿佛怨鬼索命。
只是吴韬没有死,车祸造成了脾脏破裂,内脏多处受损,但是他还是活了下来,活下来面对所有的刑罚,活下来经历他该有的人生。
陆博远和方永年是一直到事发之后吴教授的助理来找他们,才知道吴教授那一天,是打算去自首的。
“他想把所有的事情都承担下来,这样吴韬最多只能算是协助作案。”吴教授的助理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谁料到吴韬……”
他以为自己的爸爸决定去举报他……
“吴教授走之前叮嘱过我,如果他出了事,就把写有吴韬两个字的文件夹交给警察,然后再把这一份交给你们。”他拿出一份厚重的黄色资料袋包裹着的文件。
抗默项目立项前的所有准备工作,都经过规范流程,没有数据造假。
“还有一件事,是关于王达钢的。”助理有些踌躇。
“吴韬当初让王达钢制造车祸,是因为王达钢有个尿毒症的女儿需要长期做肾透析,要排队等待□□,需要很多钱。”
“吴韬答应会全额支付王达钢女儿的医疗费,所以王达钢才会做这样的事。”
“悲剧的是,王达钢出事情的当天,他女儿突然病发,没有救回来也跟着去了。”
“王达钢当时的妻子并不知道王达钢还有个女儿,他在外面养的那个女人因为女儿和王达钢都走了心灰意冷,拿了吴韬给她的五十万远走他乡了。”
“现在这事闹出来,王达钢的前妻要求对方把钱交出来,为了这事可能还会闹上法庭。”
“我怕到时候记者会扯出当年的车祸,会有人想要联系方永年,所以也提前跟你们说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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