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口胡言!”
梁庆阴沉冷笑,“要在哪里养病都是我自己的事,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干涉我?”
他是何等精明之人,虽然这两日头脑有些混混沌沌,却很快想到了关键之处,细一思索,不由面色大变:“严凤雅,你到底搞什么名堂,这是想要限制我的自由么?你这是以下犯上!”
梁庆这四个字一出口,严凤雅原本摇摆不定的心立刻定了。是,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就别想着给自己留下什么后路。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梁庆的性命现在已经捏在了自己的手心里,如果放过这个大好时机,只会被梁庆处理掉!他的瞳孔似已收缩,面上却全无表情,微笑道:“大人何必生气,我一切都是为你着想。”
梁庆一把推开他,快速向外走去,却没想到刚跨出门槛,就看到了院子里三十余名腰上跨刀的衙役,顿时转过身来,眯起眼睛盯着严凤雅:“你真的要造反?”
严凤雅的面上带着微笑,眼底却透出犀利的阴冷光芒,他看着对方,慢慢地道:“梁大人,我已经说过很多遍,在你的身体痊愈之前,哪里也不能去!”
梁庆突然哈哈大笑,那笑声仿若夜枭,让人心生寒意。
“好!严凤雅,你果然是好本事!倘若不是我把你从渣滓堆里头拎出来,你现在也就是一坨烂泥!现在学了点本事,就敢调转枪头对付我!我对其他人都不信任,唯独相信了你这个狗东西,这才阴沟里翻船!好!”
梁庆声音里透出一种阴桑严凤雅心头一颤,迅速下定了决心。原本他还想要暂且留着梁庆,看事情发展再作决定,可看现在的局面,如果自己不斩草除根,只怕会招来杀身之祸。
受害常常是因为对人没有仔细的察验,遭受祸患则是由于对人心慈手软,这些都是梁庆教导他的,现在已经到了学以致用的时候了!他一挥手,扬声道:“来人,梁大人病得神志不清要逃出去,还不快把他抓住!”
不由分说,原本等在院子里的数名衙役都冲了上来,他们一把抓住梁庆,三下五除二就将他绑得严严实实。他拼命挣扎,被衙役按住了。
梁庆咬牙切齿,呸地一口唾沫啐到严凤雅脸上:“你竟然敢教唆着他们一起反我,好,看我将来怎么收拾你们!”
原本绑着梁庆的衙役一时有些害怕,却听见严凤雅高声道:“梁大人的病传染性极强,大家一定要谨慎小心,千万不要放了他出去,若是祸害了别人,陛下怪罪下来,到时候咱们大家都得一起死!”
传染病?
什么传染病?!
梁庆面色变得铁青,扭头一看,这才发现那些人的面上都蒙着白布,看自己的眼神,恐惧中带着嫌恶。他被激得火冒三丈,对着严凤雅破口大骂:“你胡说八道,血口喷人!什么传染病,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狠毒小人!可叹我一世精明,竟然看不透你的狼子野心!当年你一无所有,若非我有爱才之心收容了你,替你谋取官职,你现在算个屁!不错,我是经常呵斥你,但没有我你怎么会有今时今日的地位!居然这样对待自己的恩人,简直是卑劣至极,无耻之尤!诬陷我有传染病,什么病?我只是酒疹,什么病也没有!”
梁庆这里说得大汗淋漓、声嘶力竭,面上的红斑更加骇人,旁边人连忙低下头,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这些年来压抑的愤恨和憎恶一起涌上心头,严凤雅险些回骂,可是转念一想,立刻变了主意,只是迅速道:“你们看,大人脚上有溃烂,手上无毛,呼喊时声音嘶哑,跟大夫所说的症状一模一样。傅大夫可是名医,品德出众,他是不会诊错的,还不把大人送去疠迁所!”
疠迁所也称疠所,是大周专门隔离麻风病患者的地方,说是隔离,事实上就是等死。疠所缺医少药,甚至没有照顾病患的人,送去的人绝活不过半个月。按照道理说,京城所有的麻风病疑似患者都要经过京兆尹府衙的鉴定,可是京兆尹本人有了这种病症,事情就大条了。如今严凤雅代行京兆尹职责,一切都是他说了算,梁庆的病症又和麻风病如此相似,由不得人不怀疑。
梁庆连忙大声道:“你们不要听他胡说,他是想要谋夺我的官职!”
一边说,一边扭曲着脸孔,愤怒的向着严凤雅,“你以为除掉我就行了吗?告诉你,陛下不会答应让你取代我的,他一定不会答应的!”
严凤雅心中冷笑,他已经以梁庆的名义向皇帝上了密折,自请进入疠所治病,如今这折子恐怕已经送进宫中了。这得多亏了梁庆的信任,他才能够拿到印章。于是,他不紧不慢地道:“大人,不要胡思乱想了,去了那边好好养病,我会认真替代你处理各项事务,放心去吧!”
梁庆挣扎无果,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可那些人的手如同铁钳一般束着他,他只能瞪着发狂的眼睛喊叫起来:“我没病,我没病,我真的没病!”
他的表情,与那些被他冤枉的人没有两样。
此时此刻,他第一次体会到那些人心头的愤懑和几乎要吐血的恨意。
面对着这样的梁庆,严凤雅叹了一口气,道:“你们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行动?!”
梁庆拼命挣扎着,尖声嘶叫着,然而旁边的衙役狠狠给了他后颈一下,这沉重的致命一击,把他完全打垮了,他整个人弯了下去,瘫软在地。
严凤雅眼底带着满意的微笑,面上却是无比惋惜,挥手做了个手势:“送走吧!”
严凤雅送走了梁庆,心头越发不安,在包扎了头上伤口之后,不知不觉便转到了厢房门口。他挥开了门口的衙役,吩咐他们远远退下去,这才推门走了进去。
江小楼正在喝药,抬起头来的时候,眼眸晶亮亮的,如水一般温润。
“江小姐身体可好些了?”
严凤雅笑着问道。
江小楼闲闲地将药碗放在桌子上:“不过苟延残喘罢了,拖一天是一天。”
“哎,话不能这样说,紫衣侯可是真心喜欢小姐你,将来说不准有大造化。”
严凤雅微笑着,带了三分试探。
江小楼笑而不语,并不接茬。
严凤雅终究没能忍住,看着她道:“梁大人已经去养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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