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想像那些爽文小说里的主角那样,在迟斌面前袒露自己的身份,让他知道自己逃离家乡后过得有多好,想看他感受到反差痛哭流涕、追悔莫及的表情,然后冷冷地踹开他试图求救的手,拽着教授潇洒离开。
可当他真的面对被折腾到只剩一口的迟斌的时候,却又产生一种‘都已经这样了,干脆随他自生自灭’的无力情绪。
迟斌的现状已经足够他自己反复回味一辈子了,不需要更多的刺激,他这辈子就已经毁了。
得饶人处且饶人吧,迟年想,就当是报答迟斌当年的‘不杀之恩’——迟年很清楚,当年如果他不是个带把的,早就被迟斌掐死在黑诊所了。
至于所谓的养育之恩,迟年自认为从不亏欠迟斌什么——迟斌养着他,只是为了留后,也需要一个任打任骂的发泄对象,他们之间每一笔账都已经在他无数次的哭喊求饶、痛苦挣扎中清算了。
何况在他开始干兼职之后,迟斌从他这里或偷或抢的钱也早就超出了他的‘养育费’,两不相欠。
所以,没什么好恨的,也不值得浪费更多的同情怜悯。
迟年闭了闭眼睛,轻转了转手腕,反手握住教授的手掌。
小主管说:“主管,人已经带到了。”
主管则看向迟年,想从他表情里读出一些什么,可迟年只是沉默地看着桌上交合的双手出神,神情空白,既不愤恨,也不同情,让人琢磨不透。
最后还是教授说:“带走,别把人折腾死了。”
等迟斌离开,教授才轻轻把迟年揽进怀里:“不舒服吗?”
“。。。。。。还好,”迟年摇摇头:“只是,忽然感觉以前的那些憎恨已经没有意义了。”
他现在跟迟斌已经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已经没有什么继续纠缠下去的必要了。可当那些恨意消失的时候,又有种莫名的空茫,好像有一大块情绪空缺了,不知道该填补些什么。
教授认真说:“那以后可以腾出更多的时间专心爱了我吧,年年?”
迟年:。。。。。。
众人:。。。。。。
迟年有些哭笑不得:“我觉得现在不是讲情话的好时机。”
“我只是想让你开心一点,”教授忧愁地看向他:“今天到此为止吧,你的身体状况只能支撑到这里了。”
迟年现在的生理、心理方面确实都有些过分压抑,没什么继续参观的兴趣了,点点头:“回旅馆吧。”
陈浩举双手双脚赞成。
离开的时候还是坐的那辆豪车,陈浩坐在副驾驶,迟年跟教授腻在后车座。
回去的路上,迟年晕车晕的厉害,还下车吐了几次,教授给他找来清水漱口,又变戏法一样从口袋里摸出一只小蜜橘剥给他吃,迟年才感觉稍微好了一些,但还是蔫哒哒的,有气无力,也不知道是中暑、晕车、还是受惊。
他的身体一向很脆弱,随便哪一个都能让他难受一整天。
不过后来的路程中,迟年都没再受什么磋磨,不知怎么的,明明弹石路颠簸,他却靠着教授睡着了,睡得很熟,好像比睡在酒店旅馆的床上还要熟。
等迟年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彼时陈浩已经坐上了回国的飞机。
是从泰国直飞S市的飞机,商务舱,等迟年醒过来的时候,陈浩已经落地了,拍了S大门口的照片,配了一堆流泪黄豆的表情:【终于回来了!还是国内安全!以后打死我都不出国了!】
迟年问他:【你打算回家吗?】
陈浩:【当然,我已经买好火车票了,晚上的,加班加点赶回去!】
迟年没再多问,收起手机,依旧感觉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
教授推开门走进来,见他坐起来了,快步走到床边,把托盘里的食物放下,抬手试了试他的额温:“嗯,终于退烧了。”
迟年有些茫然:“我发烧了?”
“昨晚高烧不退,”教授垂眸看他:“我检查过了,不是身体影响,应该是受惊过度。”
这点让教授感到有些奇怪,毕竟昨天他刻意让迟年避开了那些过于‘血腥’、‘暴力’的画面,可迟年还是受到了惊吓高烧。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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