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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第1页）

刘鉴&ldo;嗯&rdo;了一声：&ldo;这四十九天，他一定是在布置……&rdo;

话说到这里就停住了。刘鉴坐在床上，只是低着头把玩折扇，打开又合拢，合拢了又打开。捧灯看主人的神情与往常大为不同‐‐刘鉴这人无父无母，无妻无子，毫无牵挂加上天性想得开，平常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上，更不会挂在脸上，认识的人三成夸他&ldo;飘然有神仙之概&rdo;，七成骂他吊儿郎当。象今晚这样眉头紧锁，半晌不语，这种神情对于捧灯来说都相当陌生，所以他也不敢再多说话，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只是紧紧盯着主人的眼睛。

过了好一会儿，刘鉴才长长地叹了口气，仿佛是自言自语地说：&ldo;《镜鉴记》里记录过一种活祭之法，大违天和，难不成他王远华用的就是那种邪术？！&rdo;

&ldo;爷，《镜鉴记》不是早就失……&rdo;捧灯话说到一半，突然打了个哆嗦，赶紧缩缩脖子，&ldo;活祭？可是拿活人来祭祀吗？！&rdo;

刘鉴点点头：&ldo;正是。我听说沈万三被活活打死，又听老书吏说有不少人都去糟蹋他的尸身，那时候就开始怀疑了。你想，这当街对犯人行刑有哪个不是要严密防护的？如果事先宣明沈万三有叛国大罪还则罢了，一般来说，怎么可能人刚死就放任闲人上前践踏尸身？&rdo;

&ldo;那爷的意思是说，这都是故意为之？可他那干嘛要那么做呢？&rdo;

&ldo;如果说是要活祭，就可以解释得通了。所谓活祭，简略来说，是要先对祭品施以秘法，使其戾气大增，然后用非刑将其处死，再把尸身进行一番处理，用他身上的物件布下一个至寒至阴的阵。这样，就可以吸收相关人等的阴魂，用来破解咱们前面说过的那个前元风水阵了。&rdo;

捧灯胆怯地转头望一眼存放草鞋的书柜。

刘鉴颔首：&ldo;没错，那草鞋肯定就是活祭阵法的工具之一。&rdo;

捧灯不禁愤然：&ldo;姚广孝竟然使用这样邪恶的法术，始作俑者……倒不怕断子绝孙！&rdo;

刘鉴摇头：&ldo;这件事儿，我看姚少师未必知情，八成是王远华自作聪明。&rdo;

&ldo;啊？照爷说起来，这王远华可真是胆大包天哪。&rdo;

&ldo;唔，他原是稽疑司的人，这稽疑司又是诚意伯刘基所建，诚意伯在世的时候，姚少师就和他意见相左，现在王远华不遵少师之令，也在情理之中。正邪之道咱们先不去考虑，王远华如此所为，或许倒也是最简便、最有效果的办法之一。&rdo;

&ldo;那些老百姓的性命呢，就不算数了？爷，您平日里可不是这么教导小的的。所谓&lso;上天有好生之德&rso;……&rdo;

&ldo;你以为，我把草鞋挖回来是什么用意？我如果不这么做，恐怕连咱们的知府陈大人都性命难保了。&rdo;

&ldo;原来如此，&rdo;捧灯刚松了一口气，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来，&ldo;爷，可是您这么一来，不就破了王远华的阵法吗？他又岂能与您善罢干休？&rdo;

刘鉴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ldo;你倒不必为我担心。第一，王远华未必知道这事儿和我有关；其次，我料他这么做，终究瞒不过姚少师的法眼。聪明反被聪明误，他自顾尚且不暇，又怎么有闲心来找我的麻烦？这两件事我都给你解说完了，可遂了你的愿了吧？&rdo;

捧灯听完，搬起凳子往外屋走去，嘴里可还嘟囔着：&ldo;虽说这两件事儿了了，可又勾出更多的事儿来。王远华的下场、前朝风水阵的破解，还是一个谜套一个谜呀，这不九连环嘛。&rdo;

刘鉴吹灭了油灯，在黑暗中说：&ldo;这些事嘛，自有高人禳解，你我就不必担心了。&rdo;

捧灯每天都早早起身，去寺外给刘鉴买早点。这孩子天生一条闲命，他主人擅长数术符法，他却专一喜好怪力乱神，那晚听了一番解说，好奇心没给压下去，反而又膨胀了好几倍。某一天早上起来，到南边王大人胡同买了豆浆、油条，看着天色还早，不着急回去，反而往南面拐，到处踅摸。

正走着呢，一边嘴里还在练习刚学得的绕口令：&ldo;打南边来一个白胡子老头儿，手里拄着迸白的白拐棒棍……&rdo;可就这么巧，话音才落，真的街南拐角出现了一个老头，长长的白胡子，手里柱着一根拐杖，见了捧灯就笑。捧灯一看，认得，这老头见天蹲在路边讲古，那什么&ldo;八臂哪吒城&rdo;，就是他向自己说起过的。

捧灯赶紧打招呼：&ldo;您老起得早呀。&rdo;老头一吹胡子：&ldo;这还早？不早了。小哥儿你年纪轻，还得更早点儿起身，所谓&lso;一日之际在于晨&rso;也。&rdo;寒暄两句，正打算告辞，突然老头两眼往旁边一扫，&ldo;啊呀&rdo;一声叫出了声。

捧灯赶紧问怎么了，老头提起拐杖来指一指身边南北朝向的青砖大墙：&ldo;小哥儿，你看这墙象什么？&rdo;捧灯随口回答：&ldo;这墙好怪，竟然不平，起起伏伏跟条龙似的。&rdo;老头点头微笑：&ldo;好眼力。这其实就是一条龙哪！&rdo;

捧灯想起刘鉴那晚所说的话，心想莫非这就是龙脉所在？他踅摸了一阵子，还想详细询问，转头却不见了老头的踪影。于是顺着墙一路向南方走去，眼珠子滴溜溜地四下张望，看这个祥云牌楼也象是积煞聚阴的地器，看那个屋顶吞脊兽也似戾气邪种的妖孽……整个北京城在这小小孩童眼中，赫然成了一片鬼气横溢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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